林司念怔怔的看着谢暄。
谢暄表情未变,他抬步慢慢朝林司念走来。
直到两个人面对面相立,谢暄才再次开口,他说:“林小将军,你忘了,我是谢暄,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是京城最凶神恶煞的酷吏,是整个朝堂上的官员都谈之色变,让他们狠的心痒痒的东督总督。
我这样的人,林小将军不会觉得是什么心肠慈悲之人吧?”
林司念本能的反驳:“不是……”
他不是那种人,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林司念先是被自己本能的想法吓得一跳。
是啊,他是谢暄啊。
老皇帝让他设立东督,说白了,不就是把他当成老皇帝手里的一把刀吗?
他们一开始刚认识的时候,她对谢暄的认识又何尝不跟京城的其他人一样?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接触下来,她的心境竟然慢慢的变得。
谢暄在她心中的形象竟然不复当初。
甚至,每次提起谢暄,林司念都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主观意识加到谢暄的身上。
她不想看到百姓流离失所,不想看到百姓被奴役剥削,就觉得谢暄也跟她是同一种心情。
这么一想,林司念心惊的同时又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好像已经不自觉的把谢暄拉到了她的阵容里。
谢暄看着她脸上一会儿吃惊,一会懊恼,一会儿又了然,最后变成疑惑的表情,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
他笑着说:“你这脸上的表情,可真是瞬息万变啊。”
林司念被他这话说的顿时张红了脸,转身就要走。
却被谢暄伸手拉住,他说:“不是说有事要商议吗?怎么,生气?”
林司念确实生气了,连声音都带着一股子赌气的调调,她说:“我们小老百姓的事情,哪里敢劳烦谢大总督。”
谢暄笑着将人拉回来,抬手在林司念的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说道:“真生气了?”
林司念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了。
谢暄却将人拉到案桌上。
他指着案桌上那张地图,说道:“如果我真对百姓漠不关心,又怎么会做这些事情?”
林司念的眼神一亮。
她问:“这个是?”
谢暄说道:“对百姓来说,想要过好日子,就得有粮食,可没有水,哪来的粮食?所以,我才要兴修水利,只要这样百姓才不至于完全靠天吃饭,才能有好的收成。”
谢暄说话的时候,虽然语调淡淡的,但是听在林司念的心中,却无比的激动澎湃。
她从十几岁开始带兵出征,沿途上见过太多妻离子散的事情,摧残着百姓的,不只有战争,还有天灾、贪官与徭役。
林司念说道:“可是,远水解不了进火,如今这建都护府的银子就是一笔巨款,朝廷是不可能拨款过来的,朝廷的意思是就地征税。
我们才刚刚接管大都城,若是贸然征税徭役,只怕会引起整个城池的百姓的反对。”
谢暄道:“那这都护府就先不建。”
林司念一惊,叹口气说道:“将军可知,您如今要做的每一件事,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都是杀头的罪过。”
谢暄却大笑了起来,笑过后,他才俯身凑到林司念的耳旁,低声道:“那就不让他知道。”
林司念抬头疑惑的看着谢暄。
因为林老将军的缘故,林司念从小受到的教导就是忠君爱国,却没见过像谢暄这样的人。
谢暄低声道:“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山高皇帝远?再说了,大启朝法律明文规定,地方官员,有权力与义务在地方上修建水坝、整改河道,本座这么做,并不算违背大启的律法。”
林司念想了想,觉得这话似乎没什么问题,地方官员有权力在地方上兴修水利整改河道,所以谢暄这么做,也是没错的。
但是细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她又说不出来。
索性也不想了。
林司念问道:“如果不新建都护府,那朝廷派来的官员又将如何安排?”
虽然林司念与谢暄都决定将刘哲扶持到都护的位置,但是都护府的其他官衔,朝廷定然还会派别的人来担任。
谢暄道:“你觉得我这座宅子如何?”
林司念点头:“听说这是北羯的一位贵族留下的,整座宅子是按照中原的建筑风格建的。”
林司念说着,低头看着书房内的椅子,继续道,“一般的北羯人是不坐椅凳的,但是这位贵族却在几乎在每一个房间都摆上了桌椅。
这样看来,这座宅子做都护府的宅邸,倒也合适,只不过府衙衙门如果安排。”
谢暄说道:“安排在前院就是了,不过是些大老爷们,难不成还要用金线将他们办公的地方包起来?没那么讲究。”
林司念说:“倒是委屈将军了,费心收拾好的宅子,要拱手让人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衡石的声音:“主子,饭菜都好了,您要移步里屋吗?”
谢暄看向林司念,说道:“还没用晚膳吧。”
林司念原本还没觉得饿,如今再摸一摸肚子,反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谢暄见她将手抚上小腹的动作,摇着头无奈一笑:“明日就要领兵出战,今日还饿肚子,你呀。”
说着,人已经大步朝门口走过去。
林司念也跟着他朝门口走去。
开门之前,谢暄拿起挂在一旁的狐裘,一抖披在了林司念的身上。
堂堂谢暄谢大人亲自为自己的披衣服,林司念瞬间觉得受宠若惊,她推辞道:“我自己来。”
谢暄却已经将狐裘披在了林司念的身上,他淡淡道:“这里本就比京城冷,你肚子里没半点饭菜就这么顶着风出门,也不怕把身子给冻出个好歹。”
林司念倒是不在意这个,她笑着说:“将军您忘啦,我是个武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