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雪落的庄园,精致的餐盘,烛火的光芒,还有人偶的影。
小姐的面包上画着笑脸,将管家送的糖果放进花茶里。
“你们想听雪人的故事吗?”
老爷和夫人很开心,“那要准备最精致的晚宴,配得上最优雅的你。”
夫人微笑着拿起银色的刀,将她的耳朵放在餐盘里。
老爷微笑着品尝起珍馐,取出报纸垫在盘子底。
“雪人,雪人,不要哭,春风会把你送到天堂里。”
掌声的节奏咔哒咔,人偶的笑声哗啦啦,发条与齿轮旋转啊,将唯一的沉默融化。
夫人是位优雅的画家,她说三种颜料便能做出最美的画。
颜料盒被她装点的像咖啡的拉花——
拆下小姐的眼珠,漆上最美的印花。
“我的孩子,我希望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最美的风景画。”
“管家,管家,这是什么颜色啊?”
“是品红,是黄,是青。”
“可是,小时候的您告诉我,那是黑色白色与灰色。”
“乖孩子,管家大叔也会记错吧!”
庄园的雪呀,三尺厚,埋不下花草没人看见的梦,埋得下人偶破碎的零件。
人偶睡在柜子里,与漂亮的衣服关在一起…
老爷是位玩具商,送给小姐八音盒。
“好孩子,你看,转动发条,人偶就会唱歌。”
“那人偶小姐在哪里啊?”
“还没有做好,再等等。”
发条一圈又一圈,八音盒里没有歌。
夫人撬开人偶的嘴,换上一根新弹簧。
“乖孩子,你怎么还是没有声音呢?”
小姐笑着不做声,微笑的人偶永远微笑中。
人偶睡在柜子里,冰冷的盒子比火堆暖。
……
北翎雪将手工剪成的立体书摊开当做背景,拿出自己做的几个小木偶,指尖用怨念化作细细的傀儡线,插进人偶的每个关节。
羌笛:“啊,雪姐,好恐怖的故事啊!明明这么温馨的背景!还有那个木偶,你一定雕刻了很久吧?居然,随便就给打碎了…”
“这个人偶整个过年期间我做了一周,每一个关节的零件都是我手工打磨抛光的。看来,你也很喜欢嘛!”
“呜呜呜…那你为什么打碎她啊?”
“因为,很有成就感。一周的作品,在碎掉的一瞬间,会让我愉悦,那,做了二十几年的人偶,在毁掉的一刻,是多么惊艳呢?”
她有着邪灵属中最惊艳的红色眸子,眼底有彼岸花的印记,没有惊人的气势,发过颠,然后只剩下绝望和落寞。
小姐的人偶已经化作满地碎片,她拿起老爷和夫人的人偶,少了好些零件,有些破旧了,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仔细摩挲着,她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雪姐?你这是哭了吗?”
“没有,人偶的身体不会流泪。”
然后,从床垫下的棺材板里翻出一个小木盒,将两个人偶和立体书小心地放进去。
剩下的那个碎掉的小姐人偶,被她一把邪火烧了个干净。
“人,有人的幸福。人偶,也有人偶的幸福。”
“雪姐姐,我想知道,人偶,到底是被人拿来表演,完成自己的使命更幸福,还是被装在盒子里,精致地保存下去更好呢?”
“不知道,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是人,还是人偶?”
白夜月:“生前是人的肉体,人偶的命运,死后是人偶的躯壳,人的灵魂。”
“出去!!!”
“团长!谁问你啦?”
“可这里是我的房间啊…在我卧室里烧人偶多不吉利呢!”
一只拖鞋飞过…客串角色已离线。
北翎雪轻抚那口漆黑的棺材,“这是我的床,这个房间就像我的墓室…还有一个合租的舍友,再好不过了。”
“合租的舍友吗?不行,那我也要搬过来住!”
“额…羌笛小姐的话,我会不太好意思暴力掀飞床垫上面的团长。”
“好像也是…不过,雪姐姐,既然你这具身体里还是人类的灵魂,为什么不喜欢睡在床上,而是棺材里啊?”
“因为隔音效果不错,外加这具身体不用透气。哪怕一个阴暗幽闭的空间,就可以让这个灵魂得到安宁。”
“记录中…邪灵属的生活习性,喜欢幽闭黑暗空间…”
“哎呀!不是啦!是这里,很有安全感。不会被窥视,不会被打扰。无趣的话,就挑逗一下房东兼舍友。这是种很让人沉醉的边界感。”
“偶尔享受和喜欢的人腻在一起,大部分时间在忙自己的事,很不错的生活状态呢。虽然有点自私,但我真的很羡慕啊!”
“是很自私,但想让自己活得开心,是一件有错的事吗?不打扰别人不就好了~话说,羌笛小姐,你喜欢人偶戏吗?要不要,我教你做木偶啊?”
“木偶戏,的确没有玩过呢…”
……
人偶的话剧又开场~
夫人撕下一块皮,老爷折断一根骨,银色的针尖金色的线,小心地缝成新人偶。
“小姐,小姐,你忘了微笑。”
“不笑的人偶才有心。”
去年的华服还在身,今年的礼物是面具。人偶的庄园还在转,齿轮的声音咔哒咔~人偶又在起舞中:
金色的丝线红色的锈,脱落的螺丝崩开的纽扣,人偶的肚皮机芯露。
齿轮螺栓哗啦啦,散落一地遍开花。
人偶师呀你在哪?你的作品坏掉啦!
观众匆忙打开幕后,人偶师中场休息中~
人偶人偶停下吧,关节里的线已经崩断啦!
为什么人偶还在舞?台下没有观众啦!
崩坏的零件又拼接,锈蚀的钢丝再还原,空旷的舞台后面的谁?
请小姐登台再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