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箩没察觉出个什么东西来,拉着他正往前走,忽然一道寒光反射而来,晃花了她的眼睛,寒玉地面映照一道身影从后面窜出,不管不顾往褚芒方向直扑而来。
“小心——!”姜仪在远处大喊。
是情急,也是下意识,云箩反手将褚芒推开,那道寒光就落在她的头顶,还有那人烧得炽红的眼。匕首聚力悬于头顶,下一秒飞速往下降,云箩下意识地抬手一档,噗嗤一声,锐器划破掌心,几滴鲜血滴撒在云箩面中,慢慢从温热转冰凉。
声音不大,好似一块上好的玉帛绸缎被人生生撕毁,
褚芒三步并两步急冲上前,愤怒使得那双眼睛都像能看见了似的,准确一脚踢在褚颐身上,顿时褚颐就被踢飞好远,急急粗喘地呕了一口血出来,半天爬不来。
待他能说话了,又斜冠散发半趴在地上癫笑不止,牙齿缝里都冒着血。
“走?想去哪里?”他起不来身,身体在地上笑得一抖一颤的,“进了殷山,还妄想……出去?”
云箩的手在不停流血,滚烫的液体滴在褚芒掌心,隔着黑暗都能见到那抹猩红,他慌忙抽着腰带覆在她手上。
云箩顺势将腰带绕过手腕紧紧勒住,摸着少年颤抖的手安抚:“阿悉,我没事。”
“怎么样?”
姜仪快步上前想查看伤势,云箩不着痕迹地将手隐在身侧:“只是伤口有点深,其它不碍事的。”
她身体本就不算康健,此刻失了些血,嘴唇就惨白如灰,褚芒听得出她气息虚弱,内心更为失悔崩溃,引带着经脉中的血毒都在啸涌,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的出声音,许久才哑声道:“为什么…不自己躲?”
云箩强拉起笑安抚:“臭小子说什么,说好带你出去,便一刻也没忘。”
狄卢入内时,就看见斑斑血迹洒在地面,褚颐蓬头垢面瘫躺在地上,像是已经没有呼吸。
“这是……”正待他发问,就听见厉怒的声音吼来,“狄卢,千刀万剐,难泄此愤!”
狄卢什么时候听见过他这么愤怒的声音,喝得他想当场跪下候一声‘是’。
狄卢郑重点头,也意识到褚颐这次绝对是触了人底线,他神情严肃地朝躺地下的人走去,正在考虑用他手侧的匕首将他活刮三千还是节约时间送他一个了断,却没想这人坏透了骨子,装死不动只待此刻。
“狄将军小心——!”
云箩焦急大喊,声音的穿透力让殷山都震了两震。
褚颐在这声提醒下竭力翻身而起,手握匕首朝着狄炉脖子刺来,狄卢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小人行径,幸得被人提醒才险险躲过。
“去死!去死!”
褚颐已是疯魔,双眼炽红面容狂热,鼻腔口中流出淤血,手中匕首在面前乱刺一通。
狄卢见他刺得毫无章法,趁机反手攥住他的头发和快要散落的蟒腾发冠,顺势全力往地面一按,砰地一响,砸的玉石向四周裂开,顺着缝隙蔓延出冒着滚烫热气的血迹。
褚颐双眼鼓凸,额骨凹陷,偏头无声息地望着云箩方向,褚芒寒脸上前补了最后一击,终于,这位盛岐从小骄纵的太子爷,于他父亲棺前,死不瞑目。
云箩被他可怖的面容吓得连连后退,耳中嗡鸣,一瞬间天旋地转。
姜仪忙将她扶住,神色凝重:“大家快走,殷山地震了!”
云箩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她在头晕,是殷山地震了,是乾陵——快塌了。
“狄卢将军,快走。”她也急声催促,狄卢却是冲他们摇摇头,“你们快走,我随后跟上。”
云箩还想再劝,就被人拉走,褚芒冲着狄卢的方向道了声:“尽快。”
狄卢得令,点头回复。
待人都走后,四周恢复清净,狄卢将褚颐的尸体扛起,嫌弃地丢进褚逞的棺椁内,才开始着手清理地上血迹。
待玉石地面干净后,他才又掏出揣在怀里的两个柿饼放于干净的梓宫前。
抹了把脸,笑的忠厚:“让您见着血腥,真是对不住。”
*
云箩三人一出主室,四周又陷入黑暗,天动地摇之间,头顶不时落下沙石,褚芒没了腰带,便将外袍褪下让云箩挡在头顶,而姜仪,她始终不愿牺牲她的那副画。
墓道的尽头分了三条甬道,将他们难住,云箩与褚芒都看向姜仪,姜仪不解,抱紧了画随口道了一句:“就、西边吧。”
她语气中甚至有迟疑,云箩与褚芒却不疑有二,往西边那条甬道而去。
只是脚刚踏进甬道内,云箩便怔愣当场,褚芒察觉不对,正想说话,‘啪’地一声,有东西掉落在地上。
云箩僵硬地低头,一幅画卷在她脚边半展开,不过眨眼间上面就落了一层墓道的沙石,半遮住画中菩萨那张横眉怒目的脸。
哦,原来是姜仪,原来是她宝贝的那副画,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