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才搬出去的兰草,皆摧折了腰,舒儿心疼坏了,但是不敢说话,她瑟抖着,一半为冷,一半害怕,可惜那救命的人还没回来。
茶壶嘴渐渐不冒热气了,天际的紫光一阵接着一阵,连罗吉都埋低了头,褚芒的眼睛盯着祭祀院内院的那扇月洞门,辨不出喜怒。
罗吉只知道,从来没人让他等这么久过。
“你的主子究竟还回不回来了。”罗吉趁着雷声响起小声问道。
舒儿也很委屈,小声地回:“一般这种雷雨,烟织大人都担心陛下,去陪陛下了。”
厉风吹刮着,有些话在雷声的夹杂下,偏偏那么容易地就入了耳朵。
“小皇帝。”褚芒轻嘲,狭长的眼睫低阖着,此刻的潦倒,比之殷山更甚,他又冷笑:“呵…我的人……”
他的嘲弄更甚了:“我的人听了一句我的错言,反倒去安慰我的仇人了。”
舒儿听见这句大不敬已经是腿软,罗吉埋首,将她往后扯了扯,以防失态。
“她口口声声承诺,不会和褚念一派有任何牵扯,然后图凤宫唤她她就去了,云祈欺负她,她也忘了身上有我的扳指。”临到头,他叹息:“果然,帝京的人不会对我如殷山的人那般纯粹。”
他说这话时,罗吉好似听出了一丝难过,他的心里也在惊动,什么时候,祭祀院的这位,能与殷山的人相提并论了。
正在这时,有一小太监冒雨赶来,蓬头污面,湿衣秽鞋,也像一个乞儿态,褚芒不敢相信,他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也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公子,夜里狂风,青云殿廊架上的藤蔓可能不保!”
褚芒瞳孔紧缩,立刻起身冲进雨里,他身体挺直,眼中有凌毅之色。冰凉的雨水冲刷身体,才能让他平息怒火,还有夹杂在怒火中的,未知的情绪,可能是怨,可能是背叛,可能是其它。
……
“烟织大人不回去吗?”
“不想回去了。”
褚念神思了一会,忽然拿过云萝手里的话本,笑着说话:“烟织大人心情不好,就让我为你讲故事吧,我近来学了许多字呢!”
正说着,曹通端了牛乳还有糕点进来,他一见褚念就笑:“是啊,陛下怎么那么厉害,将千字文背下来,还让老奴回来了。”
云萝见着曹通也想笑的,可惜实在笑不出来,褚念放了书想上前拿吃的,云萝将他截住:“夜深了,吃红枣糕容易积食,只喝牛乳润喉吧。”
曹通还准备了她的。
云萝摇头,她牛乳也不需要。
“还请烟织大人帮老奴端出来一下吧,老奴的手那日掏鸟窝不小心拧了。”
云萝帮他将东西端出去又被拦下。
曹通眉宇间皱着,那张圆脸写满了愁。
“刚刚舒儿来过,那丫头说褚长赢来祭祀院找你。”
云萝心一跳,没想到是这事,听见这个名字心里还有些闷闷的。
曹通又道:“他一身打湿了等了你许久。”
云萝涩言:“他…淋雨了。”
曹通一愣,没反应过来她只是这一句,他又问:“他这么晚来找你,想必事急,你不去看看吗?”
云萝道:“舒儿能来,想必他已经走了是吗?”
曹通道:“青云殿离这儿不远,他走时脾气不好,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开的好,不然以后在这宫里难过。”
云萝正有些意动,忽然雷电一闪,里面哭喊声响起,云萝便将他们刚才说过的话全忘了。
她急走入殿内,原来是那本话本被褚念翻到了一页鬼故事,画皮鬼的图案将他吓哭了,他伸出手要抱抱。
云萝心疼地抱起他,连日来的委屈,也像殿外的雨倾泻而出,她哭着安慰:“陛下别怕,陛下别怕。”
她也趁着雷声轰鸣,终于能够哭着呼唤他的名字:“小念别怕,姐姐在这。”
……
那日夜里大雨过后,近来几日都是阴雨霏霏,云萝正照顾着褚念喝着小粥,就听见有小宫女谈论,大雨那夜青云殿好大的阵仗,为了一廊架藤蔓满殿的人一宿没睡,都奔波在雨里,公子长赢也在雨里站了一宿,天还未大亮,就风寒昏倒了。
褚念喝着小粥,担忧道:“可唤了太医?”
小宫女也不想他担心,回答:“自然是唤了的,只是……”
“只是什么?”他粥也不喝了,迈着小脚想要去看被云萝拦下,云萝拿起他的粥喂他。
小宫女也不想他们担心,冲着云萝回道:“青云殿的人一下病倒大半,公子长赢近来几日反倒…反倒没人照顾了。”
云萝喂粥的手一顿,褚念又笑道:“这好办!”
他一转头对着云萝笑:
“烟织大人帮我去照顾表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