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酌这话也不假,他是真挺盼着淮王能平安回来的。若是淮王不死,周榕就有人照顾了,将来他有了自立的能力,求个和离书离开淮王府,说不定还能去看看京城以外的天地。
“你既诚心,今日所求当能如愿。”周远洄说。
“那就借你吉言吧。”喻君酌说罢看向怀里的小周榕,问道:“榕儿求的什么呀?”
周榕看了一眼周远洄,又看了看喻君酌,认真道:“榕儿求菩萨保佑,父王和哥哥还有榕儿,能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喻君酌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一时有些心酸。
因为他觉得,这小家伙的心愿九成是实现不了的。
马车进城时天色尚早,但不知为何街上却比上午冷清,不少临街的店铺甚至都关门了。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小周榕忽然开口道。
喻君酌挑开车帘往外一看,果然看到街角有个卖糖葫芦的。
他抱着周榕下了马车,本想买一串给对方,没想到原州却付了两串的钱。就这样,喻君酌莫名其妙也得到了一串糖葫芦。
他拿着糖葫芦端详了一会儿,咬了一口,酸得直皱眉。
“这么酸?”喻君酌道。
“你没吃过?”周远洄问。
“从前在乡下时,我身边没人给我买这些,那个时候我要强,总觉得这是小孩吃的东西,自己不好意思买。”喻君酌说着又尝了一口,慢慢适应了那味道。
周远洄眸光落在少年沾着糖渍的唇角上,下意识抬了抬手,又收了回去。
“你还有什么没吃过的?”他问。
“那可多了,蜜饯我就没怎么吃过。”
“走。”
“去哪儿?”
“今日便让你尝一尝。”周远洄道。
喻君酌并未把这话当真,谁知男人竟真的走进了对街的蜜饯铺子,把铺子里的果脯蜜饯能买的东西,统统买了一份。
“你疯了吧?”喻君酌道。
“榕儿喜欢吃。”周远洄说。
喻君酌闻言拈了一块塞到了周榕嘴里,周榕看了一眼一旁的周远洄,勉为其难地把那块蜜饯吃了。回到马车上之后,喻君酌把买回来的桃脯、杏脯及各种蜜饯都尝了一遍,直到嘴里甜得发麻才作罢。
“好吃吗?”小周榕问。
“你不是喜欢吗?还问我?”喻君酌失笑。
小周榕笑了笑,倚在喻君酌怀里没有做声。
马车停在了淮王府门口。
喻君酌下了马车,忽然发现王府平日里总是关着的门,今日是开着的。
“怎么提前把门打开了?”喻君酌有些不解。
周远洄并未答话,只错后一步跟在这一大一小身后。
喻君酌踏进王府后,便发觉府中今日的情形不大对劲,直到他看见门房红着眼睛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喻君酌问。
“王妃,王爷他……”
喻君酌脑袋嗡得一声,尽管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有些震惊。他大步朝着院中行去,便见素来冷清的王府中,立着许多穿着武服的人。
众人见到他,不由自主让出了一条道。
喻君酌这才看到人群中间,一个穿着定南军制服的武将,手里捧着一顶战盔。
“淮王殿下,殉国了。”
“南境距京城路途遥远,依着王爷临终吩咐,棺椁不必运回京城……”
所以,他们只带回了淮王一顶战盔?
喻君酌走上前看着对方手里那顶战盔,一时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如今的身份是淮王的未亡人,而眼前这些俱是对方的亲信。
所以他现在,应该哭丧?
对,他应该抱着淮王的战盔痛哭!
“王爷……”喻君酌大喊一声,伸手打算去接那顶战盔。
然而就在此时,他后颈一麻,眼前一黑,登时失去了意识。
“王妃!”
“快叫大夫!”
“哥哥,呜呜呜!”
王府顿时乱做一团,只有喻君酌被迫置身事外。
等他在寝殿醒过来时,后颈那处还带着点酸麻。
“我刚才怎么了?”他伸手摸了摸后颈。
“晕了。”周远洄取了一叠素服递给他,“换上吧。”
“我怎么晕的?”喻君酌不解。
“一枚杏核。”周远洄指了指桌上的蜜饯。
喻君酌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刚才是被原州一枚杏核打晕的?
“你为何要偷袭我?”
“怕你哭不出来闹笑话。”
喻君酌:……
想起来了,他当时正打算给王爷哭丧来着。
“我当时,能哭出来的。”喻君酌说。
“放心,外人面前有你哭的时候,现在倒不如省省力气。”
喻君酌并未经历过皇族的葬礼,但他想也知道过程应该挺繁琐的,说不定又要守灵又要哭丧,也不知得折腾多久呢。
“你……”周远洄刚把桌上的食盒打开,转头看到一身素服的少年时,不由一怔。喻君酌这些日子整日穿着一身红,今日换了素白麻衣,衬得人多了两分病态,很是惹人怜惜。
“怎么,我穿错了?”喻君酌问。
“没,没有。”周远洄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都吃了。”
“这么多,都吃了 ?”
“一会儿你要去守灵,一夜不能吃东西。”
周远洄走到外厅交代了几句,转身回来时,就看到少年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点心,一边往怀里揣。
周远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