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高悬,白日里的喧闹归于平静,楚家除守夜的人外大抵都睡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却从木屋中走了出来,朝着楚家子弟们居住的仙殿中走去。
全然没发现自己被人跟着。
白芒隐匿身形,无声在楚卿礼身后飘行。
再次醒来的楚宋,果然对她没有任何记忆,将她当作寻常客人闲聊几句后就睡去了。
她看着乖巧的楚卿礼,轻车熟路的收拾好药罐,把药丸喂给他娘亲吃了,就安顿她去休息,
直捱到了后半夜,他却偷溜出了门。
白芒摸着下巴,眼看着他轻易穿过了一个个提防外人的阵法,暗道不愧是天赋异禀的最大反派。这都是楚家设置的阵法,他却如履平地,很快就到了他的目的地。
楚家讲究面子,仙殿都有五彩祥云围绕,千年桂花开着,飘洒满树的香气。
楚卿礼在门口停下,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才推门进去,白芒心里更忍不住好奇。
所以她好心的顺手帮他弄昏迷了几个察觉到响动的护卫。
等瞧清楚仙殿内床榻上躺的到底是谁,白芒撇撇嘴,“你三更半夜穿过了大半个楚家,就是为了见他?”
这肥头肥脑正呼呼大睡的半大小子,不就是白日里宴会上羞辱楚卿礼的四公子。
她突然出声,吓了楚卿礼一大跳,手都不自觉抖了一下,一颗白色的小药丸就掉在床上。
四公子吧嗒吧嗒嘴,哼唧着呓语,眼看就要醒了。
楚卿礼顿时更害怕,手忙脚乱的捡起药丸,掰开他的嘴就塞了进去。
四公子猝不及防,两眼一翻,差点噎过去。
白芒忙伸手在他眼皮上拂过,一阵桂花味的清风吹来,四公子咕咚吞咽一声,又睡了过去。
悬在喉咙的心落了地,楚卿礼呼一口气,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
“不错嘛。”白芒蹲下来,手撑着下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年纪轻轻,就知道下毒害人了,很有前途。”
到底是命中注定的大反派呀,她之前听着他一板一眼的说教,还以为他底色当真是纯善无私的。到了他小时候这么一看,原来也不过是睚眦必报手段狠辣。
合该如此!
白芒亲自探头捏开四公子的嘴,在他震天响的呼噜声中,见他全部都咽下去了,才笑着点头。“你这毒药是什么功效呀,他会七窍流血,还是五脏溃烂?”
见她这番折腾,四公子都没醒,楚卿礼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这不是毒。”
白芒一愣。
应和他的话一般,四公子身上突然浮现出一层白色微光,从他的腹部沿着喉咙慢慢往上。
四公子满头虚汗,在床上扭动起来,手用力抓着床单。
突然,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脏血,所有挣扎的动作都停下来,眉心舒展,呼吸也平稳起来,沉沉睡着。
那滩污血中,白色微光变成一条小白蛇,扭着一只指甲盖大的小狗,身躯纠缠着它,片刻后将小狗搅碎,落了两滩黑点。
“他不知是用什么方法驱使那只犬妖,犬妖早已对他怀有怨怒,附在他身上,就是妖毒。”
白芒傻眼,她回去之后一定要修理那个破系统,哪有这样的任务?大反派生性这么善良,真的不是作者ooc吗?
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失望,楚卿礼不知为何有些无措,他往前半步,将手搭在她指尖。“妖毒虽不致命,可他尚且年幼,不利于他往后长大的。”
见他的解释没什么效果,楚卿礼舔舔唇角,圆润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快速眨动着,“娘亲说,与人为善,才能海阔天空。他虽欺负我,可这些不能全部怪他。”
白芒仍旧气不过,语气略冲,“那怪谁!”
“怪教养他的大人,怪欺负我的先例,怪如今捧高踩低看不起妖的世道。”
颇为深奥的言语,被他稚嫩的脸说出来,无端惹的白芒忍俊不禁,好笑的捏捏他的脸,气消了一大半。他的脸手感倒是真不错,软和得像是刚出锅的白馒头。
楚卿礼脸颊被捏起来,还执拗的看她,“不对吗?”
当然不对,他就该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白芒放开手,在他白嫩的脸上留下了两个红印子,她应该要狠狠批判他这种天真念头的。
白芒伸出指尖,点点他的小痣,他却不躲不闪。
白芒蓦地想起漫长的时间之前,阴雨天的高楼大厦里,陌生阿姨递给她的一件外套。
“或许你会被辜负,但至少这样没错。”
她开口的嗓音沾染着夜色,浅浅笑开的梨涡像是雨天的池塘,白芒向他伸手,“以后再说吧,很晚了,我们回家。”
学坏的事情往后再说,他此刻干净的眼睛,还不该被破坏。
楚卿礼歪了歪头,往前投入她怀中,白芒顺势将他全部抱起来。
终归是才三岁大的孩子,即便白芒身量算不上高大,他在她怀里也只是很小一点。
白芒下意识的选择了抱小孩的姿势,让他坐在自己的一条胳膊上,另一只手护在他身后。
可不知为何,刚走出四公子的仙殿没多久,他就蠕动着想下来。
“放我下去。”
巡视的人随时可能出现,白芒只好先把他给放下来,莫名其妙小声问:“怎么了?”
楚卿礼低头,鼓着个小脸嘀咕,“怎么和抱孩子似的。”
白芒乐了,“可不就是小孩吗?”
没吭声,楚卿礼牵住她的手,快速迈动着小短腿跟上她。他偷偷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
他隐隐约约觉得,她是他往后会送护心鳞的人,他们之间不该是这种相处的方式。
天再过不久就要亮了,白芒弄不懂他的想法,也先由着他去,二人快速回了屋里。
而在四公子的仙殿内,床头一枚铜镜闪了闪。
楚卿礼并没见过这枚铜镜,穿书而来的白芒就更不了解,这是为保护楚家子弟所设的铜镜。
就像是一个监控器,清晰记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