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外婆的相继离开让林知睿异常痛苦。
是余明远那句“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给了她安慰,成为了她当时的救命稻草。
林知睿把对其他亲人的感情寄托在了余明远身上。
而余明远又何尝不是呢?
他先是被亲生父亲抛弃,再被亲生母亲抛弃,从小在血缘亲情上极度贫瘠。
如果余明远是林知睿的救命稻草,那她就是他唯一的救赎。
两个人的成长环境、性格脾气甚至是信仰全都截然不同,就像两条没有交集的轨道,各自运行着摇摇摆摆的破旧列车。
但事实上,两人的底色何其相似——
他们都是被“丢下”的可怜小孩。
在即将进入暗无天日的隧道前,他们相遇,碰撞,破碎。
他们最终融合成了一条轨道。
行驶在漆黑冰冷、没有尽头的幽长隧道中。
*
第二天林知睿起了个大早去晨跑。
跑完一圈,折回家门前的马路,远远地看见站在弄堂口的人。
余明远穿着浅色居家服,站在梧桐树下,淡金色的晨光勾勒出清隽细致的轮廓,目光穿过马路望着她时,有种寂静的柔软。
林知睿不由朝他走过去。
“怎么起这么早呀?”
“早上空气好,出来走走,”余明远提议,“要一起吗?”
两人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大清早的阳光不晒,洒在皮肤上温暖舒适。
路上少有车经过,也没什么人,梧桐连绵成阴,他们走在树下的人行道,耳畔此起彼伏悦耳的鸟叫声。
两人谁也没说话,默默地走了一段。
“哥,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林知睿先沉不住气,主动开口。
余明远算准她跑步回来的时间等在家门口,分明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家里同她说。
前方路口的红灯亮了,两人停下来。
余明远:“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
林知睿偏头看他,“什么事?”
“那天你说……”余明远顿了顿,“你只做我的妹妹,是什么意思?”
她露出不解的神情,“字面意思呀。”
余明远看着她,显然需要她进一步解释。
于是她说:“只做你妹妹的意思是——除了妹妹这个身份,我不要其他身份了。”
“比如什么身份?”
“比如你姐?”
余明远“啧”了声,“你想的倒是挺美。”
“我就是打个比方,”林知睿笑嘻嘻地说,“再说姐姐也只是平辈而已……”
“怎么,”余明远挑眉,“你还想大我一辈?”
“哎呀,怎么可能,”林知睿抓着他胳臂来回晃,“哥哥,我最尊敬爱戴的哥哥,就是你大我一辈儿也不能我大你一辈儿啊!”
大她一辈儿?
叔叔伯伯,还是爸爸?
余明远心头一滞。
他想什么呢……
林知睿的跑步服轻薄贴身,紧裹着年轻活力的身体,她刚跑步完,心跳跳得很快,身上温度高,肌肤呈现健康自然的薄粉。
是跳动的,炙热的,嫩粉色的林知睿。
余明远抽出被她抱着的手,不大自在地别过脸,抬头看向马路对面树杈上的两只雀。
它们紧紧依偎,低头互相梳理对方肚子下的羽毛,那样的亲昵,分不清是亲人还是爱人。
但人不是鸟。
亲人和爱人,就算转变,也只能从爱人升华成亲人,这样的感情为人所称道、赞扬。
反之则是乱/伦,是罪孽。
“所以这段时间你对我,是基于正常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自从林知睿回国,对待他的态度两极分化太厉害,一开始对他爱答不理,就差把他当空气,后来又黏糊糊地缠过来。
林韵说她是因为江奕的事,分离焦虑症犯了拿他当慰藉。
也许是的。
但余明远觉得有必要搞清楚,她对自己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不希望四年前的事再重蹈覆辙。
“正常,很正常,比你以为的还要正常!”林知睿笃定道,“放心吧哥。”
“我没有不放心,我只是……”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林知睿打断他。
一想到过去的事,她依然会难受,毕竟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但比起过去,她更在乎现在和将来。
林知睿平静坦然地告诉余明远——
“你之前和我说了两次抱歉,其实该道歉的人是我,十八岁的我幼稚、冲动又自私,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没有考虑我们的家人,自以为真爱无敌,非要缠着你逼迫你。你不爱我,我就恨你,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你身上。”
“睿睿……”
“对不起,哥,我向你道歉,为当年我口不择言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也为后来四年我那样不公平地对待你道歉。”
亲口说出这些话,承认自己做错了,并不容易,对于王林知睿来说更不容易。
余明远心里的石头落下,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疼,“真的长大了啊。”
“我二十二啦,”林知睿笑着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
从不离口的“哥哥”,到我不要你做我哥我要你做我男朋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
林知睿想,好在还能回去,好在余明远还留在原地,愿意再让她做回他的妹妹。
她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但也并非得过且过,她既有林韵的果敢迫力,也有江奕的浪漫洒脱。
如果现在的余明远只接受和自己做兄妹,那他们就做兄妹。
她为自己过去对他造成的伤害道歉,但她绝对不会为爱情道歉。
是的,她爱他。
从确定自己对他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