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十二州被胡人侵占,南方军阀相争,朝廷形同虚设,惠州偏居一隅,只惦记着眼前小利……”
徐昭似乎听不下去了,打断道:“文允莫要说了。”
崔珏嗤鼻,“徐兄已经有多久没尝过领兵的滋味了?”
这话扎到徐昭心上,一脸颓然。
他是行伍出身,原本在中原那边有武将职务,因其内斗被陷害吃了败仗,只得带着几名旧部灰溜溜逃到南方。
途中遇到同样逃命的崔珏,结伴而行。
三年谋划,崔珏靠着智谋一步步爬到别驾从事职位。
淮安王看在崔珏的面下,许给徐昭都尉头衔,却无实权。
州牧府的亲信实在太多,他们这些外来者根本就挤不进去。
徐昭不得志,心中不禁郁郁。
崔珏忽地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且安心等着,惠州的兵,迟早会落到徐兄手里。”
徐昭胸中血气翻涌,自言自语道:“身为汉人,我做梦都盼着北伐。”
崔珏背着手,肥大的衣袍宽松地罩在身上,长身鹤立。
那人身姿挺拔如永不折断的标杆,罕见的露出几分清和的笑意,“哪个汉人不想呢?”
是啊,这是汉家的天下。
但凡胸有鸿鹄之志的儿郎,哪个不想逐鹿中原,把胡人斩尽杀绝呢?
室内寂静如墓。
两个胸怀志气的男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
文者,想以笔为刀谋家国;武者,愿驰骋沙场,重塑汉人尊严。
只为心中唯一的信仰而战。
而另一边的陈皎此刻已经乘坐马车回府。
许氏有许多话想问,碍于不便,只得忍耐。
回到梨香院,陈皎亲自挑了两支银钗和两盒胭脂打赏给江婆子,并且还有一锭银子。
江婆子并未推拒,因为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利益共同体。
陈皎道:“这事江妈妈办得漂亮,你家中有孙女,想来胭脂能讨她们欢喜。”
江婆子忙道:“小娘子客气了,日后有什么吩咐,你只管说。”
陈皎很满意她的识趣,“我若能继续留在陈家,总少不了你的好处。”
江婆子连忙说是。
许氏有许多话要问,憋不住进屋来,江婆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许氏上前把陈皎拉到里间,压低声音问:“我儿见到崔郎君了吗?”
陈皎点头。
许氏忙问:“他可愿伸出援手?”
陈皎安抚道:“阿娘只管放心,此事由不得他。”
许氏愣住,不禁想起她先前对付江婆子的手段,试探道:“你莫不是使了手段?”
陈皎“嗯”了一声,轻描淡写说:“我就告诉他,我仰慕他许久,想让父亲把我嫁与他,别送到交州去。”
许氏:“……”
一时不知是何表情。
陈皎拍了拍她的手,“阿娘放心,他瞧不上我的。”
许氏憋了半晌,才道:“儿啊,我从来不知,你的脸皮……竟如此之厚。”
陈皎:“……”
许氏心情复杂,“若能渡过这一关,得赶紧替你说门亲才好,省得让人惦记。”
陈皎冷不防道:“我与崔珏做了交易,若这次能过关,日后便会替他行事。”
许氏震惊不已。
陈皎严肃道:“阿娘,这后宅处处都是坑,爹是靠不住的,我们需要借外力保身,你明白吗?”
许氏欲言又止。
陈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儿已经及笄,日后,由我护你周全。”
许氏听得心窝子暖暖的,这大抵就是被人宠的滋味。
“你这张破嘴,若是去哄男人,只怕得晕头转向。”
陈皎挑眉,许氏道:“江婆子倒是个堪用的。”
陈皎点头,忽然听到外头江婆子的提醒声,二人不再叙话,去看今日挑回来的脂粉。
女郎都爱红妆,许氏兴致勃勃拿起胭脂试色。
陈皎喜欢黄果味的香膏,用指尖挑起少许涂抹到手腕上,浅淡的橙香沁人心脾。
她陶醉地嗅了嗅,想起今日面见崔珏的情形。
那人,是有野心的。
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若要在淮安王府占据一席之地,她必须借外力辅助。
而崔珏,是她的第一个捕捉目标。
就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打一场翻身的高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