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省城乡试大比中荣获解元,家人们都很高兴。
作为省考第一名,大家都觉得,杨元青这次入京参加会试,必然十拿九稳,以后大概率会留在京城了。
杨元青离家赴京以后,家里就剩下她们母女两个人,杨母想了想,索性带着杨蝉衣也来了京城。
兜兜转转,十余年过去,未曾想,一家人最终竟是在京城里边,过上了安稳团圆的日子。
杨蝉衣走下马车,听到母亲的话,不由莞尔。
她记得,上辈子,杨元青是这届科举的状元,未及弱冠,便连中三元,震惊朝野。
圣人大悦,授校书郎,直入翰林。
佼书郎,九品,司校勘宫中所藏典籍诸事。
这个职位,品阶看似低,实则任职要求极高,非及第进士佼佼者不能任职,不仅职务清闲,待遇优厚,而且升迁快速,素来被世人视为“文士起家之良选”。
因为样貌出众,惊才艳艳,杨元青骑马游街的时候,长安城万人空巷,掷花者不可胜数,成为当时的一桩美谈。
杨蝉衣走近,将装着红豆酥的匣子递了过去:“阿娘,你尝尝,好吃的!”
杨母转头看她,叮嘱道:“你啊,等进了长安以后,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黏着你兄长了啊,别打扰他读书。”
杨蝉衣无奈,这一路上已经跟她说过好多次了。
“是——,我知道啦。”
一家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皇城脚下。
城门口很是热闹,很多人在排队进城。
他们排在队伍的尾巴,队伍前进缓慢,看样子要等上些时间。
杨蝉衣百无聊赖,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在看到不远处的那棵腊梅树时,眼前一亮!
上辈子,她也曾见到过这棵腊梅树。
那时的她,正在为马上要进京而激动兴奋,加上周遭环境陌生,她虽然好奇这棵在冬天开花的树,却也不敢离开马车。
如今重来一回,杨蝉衣的心境已然大变。
——她现在不仅对入京没有任何期待,甚至巴不得带着家人们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手炉早已经凉透,她索性留在马车里。
杨蝉衣走下马车,原地跺了跺脚,呼出一团团白雾。
即便是穿了厚厚的锦衣,披了斗篷,也抵不住这天地间化雪时的冷意。
“阿蛮,你怎么下来了?”
杨元青走过来问。
杨蝉衣指了指百米开外的那棵腊梅树:“阿兄,你看那里的梅花,开的真好啊,我想去折上一枝!”
“嗯?”
杨元青转头,顺着杨蝉衣指的方向看去。
靠近城墙的位置,一株腊梅树于白雪中孑然独立,红色的梅花似火,随风轻轻摇动着。
杨元青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她,“你认得腊梅树?”
杨蝉衣从来没有离开过江南,腊梅树只有寒冷的北方才有,她竟然隔了这么远就认出来了。
杨蝉衣心里一咯噔,糟了!
她上辈子在长安生活了足足一年,腊梅树自然认得,就顺口说了出来。
但是,这辈子的她,还未曾见过。
“我……我曾在书里看到过!”杨蝉衣快速转动脑筋,“书里说……有一种树叫腊梅,只在冬天开花。”
“阿兄,难道我猜对了?”
杨蝉衣装作开心的样子,抱住杨元青的胳膊摇晃撒娇,“让我去折一枝好不好?”
“姑娘,那边雪厚路滑的,要不我去帮你折一枝回来吧?”花梨走过来道。
“不妨事儿,走,我们一起!”
杨蝉衣放开杨元青,拉起花梨就走。
她背对着杨元青,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险。
以后,她要更加小心些才行。
午后的阳光淡淡的,不刺眼,也没什么温度。
这边应该是没有人清理过,越靠近城墙,积雪越厚。
杨蝉衣和花梨踩着厚重的雪,一前一后,摇摇晃晃,来到城墙脚下。
梅花朵朵,灼灼其华。
走近后,越发觉得这株腊梅树美的惊人。
一树残雪压梅花,雪愈白,梅愈烈。
杨蝉衣绕着腊梅树转了一圈,踮起脚尖,想要折一枝开的最漂亮的。
雪花簌簌从枝头落下,落了她一身。
“哎呀。”有雪落进领口里,杨蝉衣被冰的缩了缩脖子。
“嗯?”
墙角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杨蝉衣定睛细瞧。
那个东西被雪埋的只剩下一个角,若不是太阳反光,还真是难以察觉。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到墙根,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竟然是一枚令牌。
令牌通体漆黑似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圆下方,若垂露状,阴刻填金“黄金台”三个字,雕工精细。
杨蝉衣摩挲着令牌上的三头鸟图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她顺手将令牌揣进了袖中。
也许是个有用的东西,先收起来再说。
她手里拿着一枝梅花,回首对花梨笑道:“花梨,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