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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近(1 / 2)

“……没有。”

燕峦摇头的动作缓而柔,下了雨,殿下借伞给他,他来还伞,再给她一幅画。

等他出府,两人就不会再见面,仅此而已。

明潇对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甚为不喜,她一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燕峦面庞上的潮红未褪,只余薄绯,那对亮如点漆的凤目淡淡觑了一眼长公主,又徐徐收回:“瞧见了殿下眼边的乌青……”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来缓和气氛:“您未休息好吗?”

与冬天相比,明潇的身体好转许多,不再那么清瘦,脸颊亦红润有光。不过她五官清冷,饶有再好的气色,也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她不觉得这是燕峦真正的答案,但已无心追究。

玉骨团扇轻摇,明潇极目远眺,言语里有不易察觉的惆怅:“夜深宜梦少年事,昨夜难眠。”

少年事啊,燕峦眸色忽沉,凡是值得回忆的旧事,皆有价值,他并不是爱做旧梦的那一类人。

他捏紧墨笔,真诚道:“殿下安神用的香料若能调整配方,兴许效用更佳。”

刚刚他从风中嗅到的香气,显然来自明潇的衣衫,那道方子从前他也爱用,故而明白。

明潇听出燕峦对调香当有一定的理解,遂说道:“你不能只说不做。既然你开了口,那你可懂调制香料?”

燕峦悔意涛生,他无措间抓住的稻草,居然化作绳套,牢牢套住了他:“仅懂皮毛。”

明潇捏捏自己的手腕,她居然真的诈了些东西出来。

“自谦太过,只会招人厌烦。你的老虎画得栩栩如生,字也极具风骨,昨日却偏说不堪入目。”明潇拿起《山君图》,只见年号与日期已写完,独少了画师的名字,遂催促道,“赶快写上。”

燕峦重新提笔,脖颈稍稍弯折。他虽纤细,却不孱弱,躯体骨骼间藏着一种生机活力。

明潇明目张胆欣赏他的姿容,忽好奇起来:“燕公子是哪里人士?”

燕峦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平州人。”

“你有难处?”明潇察觉到他的排斥与疏离,不退反进,追问道,“不妨说给我听。”

“都是个人的私事,不值一提。”对燕峦而言,明潇仅是个两面之缘的陌生人,又是高不可攀的公主,他属实不愿多谈,“殿下,字写完了。”

明潇讨厌极了燕峦扭扭捏捏的样子,她接过《山君图》时颇为愤愤,手劲甚重。

画卷几乎是从燕峦手里被拔了过去,燕峦一愣,惶然地瞥了眼明潇,殿下生气了吗?

明潇仿佛能窥见他的心声,板着脸冷冷道:“你不许再说话,把嘴闭着。不许再气我。”

……好生霸道啊,燕峦轻拢肩膀,默默垂眸,他也没说过分的话呀,她生什么气?

似乎过了万年之久,明潇的眼睛都要在画纸上盯出洞来,可惜唯有松柏画得不尽人意,除此之外毫无缺憾。

她没能揪出不足,便冷哼一声,指尖点着题字:“松树画得不好——这是你的表字?”

燕峦点头称是。

他的表字取得早,外人都以为他年已弱冠,其实他今载唯有十九岁,青春年少。

“燕衔云。”明潇抿了口凉茶,唇齿慢慢碾磨燕峦的名字,思绪难猜,“听起来还行。”

燕峦忐忑地抬了一下眼皮,发现明潇正按压手腕处的某个穴位,他的脑中蹦出一个猜测。

那是起怒起哀的人,才会按揉的穴位。

猜测毕竟是猜测,长公主若不主动问,他必然不会主动提。

明潇患有心病,情绪波动不稳,恼怒时口不择言,伤人真心。她虽有意克制,倒也无法次次都能收敛脾气。

“我一个瘸子尚且珍重自身,你才华等身竟妄自菲薄,当真是——”

明潇咽下“惹人讨厌”四个字,改换回:“当真该改一改。”

燕峦的面颊渐渐燥热,他在同窗间寡言孤僻,又没有什么交好的友人,很少受到诸如“才华等身”之类的夸奖。

他忽视了明潇的建议,将重点落在赞美上,近乎喃喃道:“是吗……”

“我说是,就肯定是。”明潇扬手唤来金素,兑现了南山上的诺言,“去取岑娘子的画作来。”

燕峦心底发热,目光轻如鸟羽,柔和迅捷地扫过明潇唇畔。

他应当做点儿什么,回报她的恩情:“香料里添石菖蒲,可以助眠;茶水里加白菊,可防双唇干燥。”

明潇轻啧一声,玉骨团扇凝滞在夏日的微风中:“方才半眼都不敢瞧,这会儿又盯着我的唇看?”

她好像在笑,奈何团扇遮住容颜,燕峦只能看见她明亮的双眸。

桌底下,燕峦攥住衣裳:“某不再看便是了。”

寡言、拧巴的人最难相处,今日明潇深有感触。

扇柄轻敲紫檀桌面,明潇目视远处连绵的青山,低低发问:“你说话很收敛,常常留有余地。你同谁说话都如此小心,还是只针对我?”

长公主的疑问多如牛毛,燕峦有些猝不及防,他不解地瞥了一眼长公主,这一眼的停留甚为短暂,待眼神挪开,他仍未答话。

“和你说话好累。既怕你不肯说实话,又怕自己说错话伤了你。”一片薄云悬在半山腰,明潇寻觅着它的踪迹。

她不在乎燕峦伤不伤心,若非她的心病需要控制情绪才有望痊愈,她早打翻了矮桌。

这话说得漂亮又虚假,假到燕峦备感恍惚,还以为明潇善解人意。

不及燕峦做出反应,明潇再道:“那味石菖蒲,我想请你帮我添进去。”

燕峦一时不知该先答什么。

他说话七拐八弯,长公主则直来直去,这两种风格的人本就不适合相处,况且,他在长公主跟前不得不放低姿态,浑身不自在。话说回来,长公主虽霸道,但她似乎是个好人。

既然如此,是否为明潇调制香料便成为一个需要思索的小问题。

燕峦未急着给出可否,而是轻轻“嗯”了一声,尾音拐了一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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