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每每直击问题结点，刮得人生生肉痛。
不仅他们，连友军都受到了惊吓。
迹部景吾记得王诺第一次去他家拜访时和父亲谈合作的模样，也记得华国“石油增产计划”爆出后她来家中挽回信任的商谈。那时的少女已经沉稳优秀像是怪物，可在东欧谈判桌上，他才见识到真正气场全开的王氏直系继承人具有怎样强大的攻击性。
“必须用神田制钢的钢材，才能造出符合技术要求的铁轨。”在负责人第三次试图模糊话题时，少女又一次坚决地重申了她的要求，“神田制钢承诺报价会进一步下压，还可以用股权换购，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可是……”捷克官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少女不留情地打断。
“您偏爱捷克国内的某位钢铁商，您想让他获利，您只想要政绩，并不在乎铁路修好以后能用几年或者抗震性如何，这些我都理解。”
她极缓慢地说完，看着对方尴尬的眼神，露出微微讽刺的笑容：“可我也要保证不砸招牌。不如这样如何，我这就建议神田制钢对您喜爱的那家钢铁公司进行并购，把它变成神田制钢的一部分——然后您就可以让您偏爱的公司生产符合技术需求的钢材了。这样不错吧？”
不错个毛线不错。代表擦着虚汗，压抑着爆粗口的冲动。
捷克那家钢铁商给他送了那么多钱，如果最后项目没拿到不说，还被收购了，集团产业都变成别人的了，那真要被气死。
与此同时迹部舜义和赤司征臣也深刻地意识到了少女的继承人身份的威力。
同样威胁的话，如果是他们来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并购一家捷克本国的钢铁集团，哪里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事？
但是少女说这个话，立刻分量十足。盟友们知道王诺得不到太多家族助力，但是外人不知道。在捷克代表眼中，她背后站的是整个王氏。并购一个捷克钢铁集团？对于世界第六大经济体王氏来说，也只不过是半个月的事。
“嘛，开玩笑的。”少女半真半假地说，“还是直接用神田制钢的钢材比较划算，并购案很麻烦，而我不喜欢麻烦。”
捷克代表咬着牙，心中暗想，铁路钢材是因为技术规定没办法材做让步，但剩下的细节，一定不让你这么称心如意。
然而紧接着少女就峰回路转了：“其实，并不是所有的钢材都必须达到神田制钢级标准。”她笑得愈发亲切，“有些辅助部件，以及车用钢材，捷克产的也可以。”
也就是说我们吃肉，但也会留点汤给你们喝。
代表仔细一想，这样其实也能接受，于是添堵的心思就放下了，立刻重整旗鼓开始和王诺撕具体哪些位置共多少部件可以用本地产的次级钢材。
冷静围观全过程的迹部少年只觉得，满满都是套路。谈判的基本技巧，再明显不过的打个棒子给个甜枣，少女却用得很顺，而且极其有效。
谈判总体由他的父亲和赤司征臣主导，他们二人明显更沉得住气，也更为老到，但是少女的存在感不容忽视，她像是锐利的尖刀每每都直击到问题结点，然后用极具进攻性的方法占据主导权，让对方不得不点头签字。
这样耀眼的样子——根本移不开目光啊。
后续的会议都非常成功，见完总统，又被当地媒体堵了好久，当赶往晚宴会场时已经是傍晚。
坐上车的一刹那少女发出长长的满足的叹息。
“终于能坐下了。”
迹部忍不住浑身一麻。那缱绻的，绵长的，湿润的，带着色气的声音自他耳中穿过，这瞬间激起的不熟悉的酥麻感从后脑一直窜到脊背。
缓了好几秒，他才偏头看一脸放松的少女。大概是少女男性化的面庞抵消了刚刚声音的效果，迹部迅速找回了平常面对王诺的自然嘲讽语调：“太松懈了。”
并不知道立海大真田口头禅正巧是这句话的少女，错失了能反嘲迹部的机会。
她只好揉了揉脸颊，斜眼看他，不在乎地说：“又没外人。”
带着那么些理直气壮，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
迹部失了声。
晚霞已将褪尽，最后一点残留的紫红色光辉伴着新亮的路灯星星点点洒进了车窗。
王诺的侧脸在暗光下勾出精致的线条，单手托腮，白色衬衫的袖子被挽起，露出一截白而纤细的手臂。
她眯起眼，轻飘飘的，似乎带着水汽，还有一丝勾人的不经意，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化作光斑点点落入她的眼中，那双向来清明的凤眼此刻终于勾勒出了该有的妩媚，眼角上扬，像牵起缠缠密密的丝。
让人呼吸一窒。
此刻在他面前展现的，猫一样慵懒松懈的神情，与刚刚在谈判桌上锐利的像刀一样刺人且不可接近的少女鲜明对比，这样的矛盾感有致命的吸引力。
少年心虚地转过头看向窗外，慢慢平复悸动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