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沙白的心魔里,柳江池变成了天芒剑。
比起前几次,她的附身之物与主人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而且她一附身就与神剑融合了一半,能自由操纵神剑,甚至可以调用部分灵气。
当然,也离迷失自我更近。
按照这个进度,下一次,她应该就会直接变成主人,然后迷失在别人的心魔里。
除非她再也不接触任何有心魔的人。
她变成天芒剑的时候,已经是一身血污了。
小小年纪的江沙白正拎着她,站在堆积成山的尸体面前。
得到她的一个月内,他每天都是在杀戮中度过的。
“小白,别管我,快跑!”母亲被杀前这样说。
“沙白,忘了我们,忘了这一切,好好活下去。”父亲战死之前是这样说的。
柳江池很愧疚,身为神剑,她给他带来的只有骨肉死别,和无尽的追杀。
连十一岁生辰,都成了父亲的死期。
那天的雨很大,他脚下的泥水里,混着的全是血。
他的父亲拖住了绝大部分敌人,让他逃出了包围。
还剩下几个人,他也是且战且逃,周旋了很久,才把最后一个人捅死。
累得直接躺在了泥泞中。
雨水砸在脸上,他无声无息地躺着,直到再也感应不到父亲的生机。
他知道,父亲不会来了。
父亲再三告诫,要忘记所有事。
所以少年不敢任性,不敢动,不敢表露任何情绪。
只有天边打雷的时候,才呢喃一声:“父亲。”
连雨声都能盖过他的声音。
柳江池动了动,想告诉他:“我会陪着你的。”
江沙白察觉到她的动作,将剑举到面前。
稚气未退的脸上,是成年人才有的空洞和麻木。
“你知道对不对?”
知道什么?
这题太难,柳江池直呼不会。
不管是当人还是当剑,她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待着。
轰隆!
轰隆隆!
雷声越发频繁。
暴雨如洪,浇灌出心魔的种子,也冲走了小少年语气里的最后一丝温暖。
“你是用来杀人的,我也是。”
“不,不是!”
柳江池激烈地摇晃着,表示反对,但江沙白根本不在乎。
自那以后,江沙白执剑杀人时,再也没有害怕或犹豫过。
杀的人越多,养出的杀气就越多,剑骨就蕴养得更好。
剑骨越强,神剑能激发的威力就越大,就能助他杀更多的人。
在这种循环下,短短半个月,他已经能熟练地掌控神剑,精准地刺进每一个敌人的弱点。
然后,问剑仙宗的太行神君发现了他。
他带他回到问剑宗的无剑峰,住进了安稳无忧的仙山。
太行神君样貌很年轻,但是眉宇之间一派成熟稳重。
他表明收徒之意的时候,江沙白问他:
“你能教我什么?”
此时,江沙白背后有人偷袭。
太行拈花成剑,一击搅碎了那人,然后回道:
“剑道。”
接着,江沙白又问:“学了你的剑道,就能像你这样杀人吗?”
太行闻言着实震惊,过了片刻,才惋惜地叹了口气。
“比起杀人,我更想教你为何杀人。”
他蹲下身,像一位普通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
“沙白,在杀戮和死亡中拿起剑,于你而言是无奈,也不够公平。能否给为师一个机会,陪你重新执剑?”
太行说完,拿出一把无锋的剑,用双手平举,郑重地递给江沙白。
“可否?”
江沙白没有接,而是把她平举起来,平静地回道:“它刚到我手上的时候,也未曾开刃。”
两人对视良久,江沙白的目光未见丝毫闪躲。
太行无奈地收回了剑,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教你如何像我一样杀人,但你既拜我为师,就需要完成我交代的任务,这样可行?”
江沙白收起神剑,伸出一只手掌:“成交!”
太行伸掌相击。
啪!
“成交!”
于是,太行教他剑术,也封印了神剑和剑骨,命他每捧水滴石。
那块石头很大,有半人高。
太行承诺,待水滴石穿之日,便允他下山报仇。
柳江池被困在太行身边,天天陪着太行看江沙白。
一看就是十年。
小小的少年跑到山涧处捧回泉水,滴在巨石上,然后再跑回去,一趟又一趟。
刚开始水总是洒,时日一久,他的手越来越稳,挥剑的时候也越来越稳。
捧水久了,他也渐渐悟出了些东西。一手剑法时而抽剑断水,时而又春风化雨。
虽然还不成体系,但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就快悟出剑意了。
太行看到这样的他,总是忍不住面露喜悦,没多久,忧愁又爬了上来。
他怎么了?
柳江池仗着自己是把剑,光明正大地偷看太行。
没想到,太行瞥了她一眼,又蹲下身与她说起了话。
“没怎么,我只是,盼着他快点悟出剑意。”
话至一半,他又看向那个已经被滴出一个坑的巨石。
“又怕他太快悟出剑意。”
过了没多久,柳江池就彻底懂了他的担心。
江沙白心魔缠身,每日都会梦到父母被杀,都会想起那段被追杀的日子。
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了桃渊城抢亲之事。
这则八卦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的理智。
江沙白召唤天芒剑,杀气漫天。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