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池请了个小姑娘做账房,这两日正在熟悉阿拉伯数字,店里的账便是她自己在算。
太阳还没落山,小店已经打烊了,柳江池在核对账目,江流花坐在店内等她。
拢共也没多少,她三两下算完便勾着江流花往外走。
两个伙计却还在店内守着。
柳江池懒洋洋地勾着江流花的肩,问他们:“你们怎么还不下工?”
“柳姐姐,我,我们……”两人十分局促,互相推搡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柳江池见状,只好试探道:“有什么难处吗?是工钱太少了?”
“不不不,不是这个!”
“怎么会少,比别家还多三成呢,我们就是觉得白拿这么多……”
原来是工钱拿得不踏实啊。
柳江池恍然大悟,眼珠子一转,就对两个伙计说:“嗯,店里活儿确实少了点,大李小李,你们商量一下,留谁吧。”
两人的脸顿时变得沮丧,随后争着说道:
“留小李吧,他可机灵了。”
“柳姐姐,哥哥力气大,皮糙肉厚,留他留他!”
柳江池煞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行,那就留大李。”
江流花用手肘拐了柳江池一下。
“别玩了,钱小娘介绍的,吓跑了可没人再帮你找啦。”
“知道啦,知道啦。”
柳江池撅撅嘴,不敢再皮了,老老实实对小李说:“小李,明日来我家,另有要事相托。”
“哦。”小李一脸迷糊地看着大哥,大哥比他更迷糊。
两人还想问柳江池,人已经走了。
柳江池搭着江流花的肩走了几步,明显感觉对方越走越慢。
她索性停下来问道:“你怎么啦?”
江流花也停下来,不答反问:“你最近好像玩得很开心?”
“啊?”柳江池后知后觉,“我以前不开心吗?”
“也开心,不过……”江流花思索片刻,才接着说道:“乐书说你近日有种无所顾忌的感觉,就像回了家。我相信他的直觉。”
“所以我想知道,给阿池这个家的,是不秋城呢?还是这间小店?”
她入城之前,就已经和这里的人一样,无法调用灵气了。
他们四人也都看得出来,这些玩乐之具,柳江池是出自真心的喜欢。
所以别说江流花,就是魏礼书也不能确定,柳江池的“家”到底是哪一个。
“我的确很喜欢不秋城。”
柳江池心中默默补充: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
除了以上两点,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里将她体内积蓄的浊气一扫而空,那些浊气施加的一层层扭曲的滤镜也消失无踪。
说她天生属于这里也不为过。
江流花无须细看,就能确定柳江池的真心,她进一步追问:“那么,阿池有没有想过留在这里?”
“当然想过。”柳江池缩回江流花肩上的手,与另一只手十指相扣,压在后脑勺上,十分惬意地继续走,“不过啊,流花难道就没想过,给我家的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江流花跟在她后面问道:“还有什么?”
前面的人吊儿郎当地笑了两声,“你猜呢?”
“又来了,阿池要是男子,我一定把你压到执法堂去!”
“我又不是文狸那狗东西。”
“少来。我猜不出来,你很得意对不对,你比他还坏!”
提起文狸,柳江池想到了幽篁,便去医堂那一片打听了一下他的境况。
前几日文狸便已经出狱了,之后幽篁没再出诊。
出于担忧,有些受过他恩惠的病人悄悄联系到了他家中的人,确认了他尚且安好。
还听说他们家中长辈生病,让文狸出了好大一个丑。
“小姑娘你可不知道,那文狸听说要割自己的肉,竟然找了只老鼠代替,他二叔可是抓了个正着。这可是害命之仇啊,结大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欺负小幽大夫!”
柳江池揣着消息,回去就问魏礼书:“是你教他的?”
“学得到是快。”魏礼书没否认,挑了挑眉,对她说道:“这回你安心了?”
柳江池替他斟了杯茶:“嗯,到此为止吧,辛苦你啦。”
魏礼书看着那杯茶,没有动,只对她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柳江池把茶壶一放,立直站定,以拳捶胸:“保证完成任务。”
很正经,但不完全是。
魏礼书甚至懒得看她:“别闹了,走开。”
“嘿嘿,好的。”
柳江池麻溜离开,魏礼书才去看桌上那杯茶。
陶土烧制的杯子里茶汤清亮,袅袅热气很快就被傍晚的凉风带走。
原本正适合入口的茶,在他静默的等待中逐渐凉透。
魏礼书终于伸手托起茶杯,将之倒在了地上。
第二日,小李天蒙蒙亮就在门口等着。
直到日头完全落山,才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大李远远就认出了弟弟的身影,待到走近见他鼻青脸肿,魂都差点吓飞了。
店里那些事怎么会弄让他伤成这样?
难道是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怎么回事?柳姐该不会……”大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是吗?”
不等小李回答,大李抢着说道:“千万别说!暗示懂吗?给我一点点暗示就行,说出来可就没命啦!”
小李差点没厥过去,没好气地龇着牙说了一句:“拜托你了大哥,脑子不好就别整天看江湖话本!”
“刚刚那个龇牙是暗示对不对?绝对是吧?”
“别说了,你明天自己去看!”
第二日,大李和小李互换,到了傍晚,他也跟小李一样,挂着满身的彩回了家。
在弟弟的嘲笑中,羞愤得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统统锁了起来。
这么过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