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可怜吗?当然可怜了。
但谁都很可怜,这个处于战场边缘的村落时刻都有可能被战火波及。人们已经无暇顾及这个小孩是否会死在这里。
就在顾时琢磨着下一个路过的人就是他的打劫对象时,一个沉稳轻缓的脚步声渐渐变大。
有人在从巷子的另一头往顾时这边走。
顾时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刀,将它亮出来,站起身堵在出口的地方静静等待自己的目标上门。
抱歉。他再心里这么说了一声,将眼睛表演地尽可能凶狠一点。
希望对方看在他手里有刀看上去还不太正常的样子退缩。
毕竟他不想伤人。
脚步声的主人身影逐渐清晰,长到腰间的淡亚麻直发披散在脑后,身上穿着素淡的男士和服配紫灰色外褂,走近了就能看见对方绿宝石一样的眼睛。
顾时歪歪头。
外国人?
没想到这种古代的地方还能看到这种发色眸色的外国人,但从面貌来看,是个长得很亲和大气的亚洲男人。
而且对方也一幅日本传统打扮。
男人嘴角柔和,像是时刻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看见指着自己的刀尖也只是“哦呀?”了一下没有露出什么退缩的神情。
如果不是文化差异,那就是对方根本不怕顾时的威胁。
装凶大失败。
顾时的表情没变,语气焦躁;“吃的。”
肚子的空虚以及胃部被火灼烧的感觉让他的心情极为不爽,而且他很久没有补充过盐分有点脱水。
男人将手伸进袖子里找了找,摸出一块糖来。
“只有这个了抱歉。”当男人把掌心的糖递过去的时候,男孩并没有生气,他收起刀来像是好脾气的小兽,虽然脸上还有着没有褪去的冷厉和凶狠,但男人知道这个孩子只是因为这世道被迫带上了不好惹的假面。
看,现在他面对这愚弄人一样的糖果也没有生气,反而拿起塞进了嘴里。
男人看着对方鼓起的脸颊沉思了一会儿,摸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铜板对带着刀和斗篷的漂亮孩子做出了邀请。
“一起去吃面吧?”
顾时不清楚男人是不是打着拐卖他的注意,但他此时如果拒绝这份可能得好意说不定真得饿死。
往好的地方想想,就算对方是人贩子,也会给他点吃的不让他饿死。
等解决目前的危机再逃跑也不迟。
于是顾时认真点头。
男人的笑意大了些。
他伸出手,示意要不要抱着顾时,毕竟他好像一直没什么力气地站在原地。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热,带着安抚人的气息,身上有一种好闻的茶香味,顾时坐在对方的臂弯里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年龄有什么不好意思。
虽然他实际上已经二十岁了,但现在可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素面只有面条,味道也只有淡淡的盐味和几点不可见的油花,但热汤和碳水食物确实让顾时精神多了,胃部也不再抗议地分泌过多胃酸。
而长发男人直到他们吃完还没有任何举动。
看来也行遇上真正的好人了。
“谢谢。”被热汤温润了的声音有了些中气,比起之前沙哑的声音好听了不少。
“我名叫吉田松阳,准备成为一名老师。”男人做着自我介绍,将手伸过来,“要和我一起走吗?我姑且还有一间屋子。”
终于要开始拐卖了吗?
对方不论是举止还是说话特征,都透露着当地的本质,虽然外貌奇怪了些,但似乎是个实实在在的日本人。
顾时想了想,把手递过去握住认真地摇了摇:“顾时,请多指教。”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以他自己的能力了解,应该打的过大部分人类吧?
那就跟过去看看,人贩子就打一顿,是个好人就白嫖对方的吃的解决目前无法自力更生的窘境。
不知道是不是顾时大人的做派惹笑了松阳,他眯起眼睛,整个人像是阳春三月草木新绿上吹过的暖风。
“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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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松阳放好门栓,朝顾时走来。
黑发黑眼的男孩将刀放在手边,正左顾右盼地打量四周很好奇的模样,看来还没方下戒心呢。
“今天是休息日,我打算再准备半个月开办私塾,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当我的学生如何?”
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不仅可以白吃白喝,还可以免费得到这个世界的信息。
顾时突然觉得自己运气好起来了,居然遇到个看起来靠谱的老师。
在日本古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私塾先生的。
这间房子离之前的之前的镇子很远,足足有二十里,后半段还是松阳抱着顾时走回来的。
看着对方的草鞋,顾时深感松阳的深不可测。
没想到他看上去柔柔弱弱,实际上却是一个抱着三四十斤的七岁孩子暴走十几公里的强者。
“老师,你会剑术吗?”顾时立刻改了称呼表达自己的态度,没有丝毫不适应。
“会的,以后上午是剑术学习,下午是文字的学习——你识字吗?”
顾时点头,他上辈子是日本文化专业,所属综合文化研究科和人文社会系研究科,在东京大学上学,与其问识字与否,不如问他的文学涵养如何。
巧的是,东大主流研究是古典日本文学,而顾时就是其中学习的一员。
本来他正要给授课教授送纸质材料,结果却被卡车一个摆尾撞到这里来了。
实惨。
好了,他现在不用担心自己的成绩不够优秀导致拿不了奖学金了。
“会。”他还会写和歌和俳句。
“不错,那你之后还可以教导其他孩子识字。”松阳也没多问顾时到底会多少,反而拍拍他的脑袋站起身,示意他跟来。
这件私塾说小也不小,除了一件主人住的房间外还有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