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雪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马车到了商行。
良城商行的牌匾张扬地悬挂着,高大的绯色门楼大敞着,一眼能望见里面热闹的景象。
琳琅满目的货物在两旁分区域整齐地摆放,来自世界各地的丝绸、茶叶、瓷器高低错落安置在地上,南来北往的客商,穿梭其中,挑选着自己心仪的货品。
叶清雪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不由多观察了几眼。
走到商行内部,看见一精致的楼阁,金碧辉煌,完美展现着商人铺张浪费的风格。
走进楼阁,上至顶层,梁暄就在楼上坐着,翻看一些账目。
见到叶清雪来了,将账本合上,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朝她笑了一下。
“叶小姐来了?”
虽是笑着的,但叶清雪看出他眼底含着忧虑。
叶清雪心脏被提起:出什么事了?
商人喜怒一般不形于色,能让梁暄露出这种表情,这件事应当有些棘手。
“梁老板,脸色不太好?”叶清雪直接问了。
梁暄脸皮绷了绷,难看地笑了下:“叶小姐观察力真是极佳。”
叶清雪:“说说。”
梁暄双手放在桌上交叉着,抿唇似乎不太愿意提。
叶清雪倾身凑近了些:“梁老板,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希望我要做的事出现什么意外。”
梁暄盯着她看了一眼,良久吐出一口气:“行吧,告诉你也无妨。”
他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前几日,我们商行丢失了一批货。”
叶清雪挑眉:“损失惨重?”
一语中的,梁暄抬眼看了看她,然后慢慢点头:“那批货是京城一贵人点名要取的,原本价值就高,因为是药材,还需要我们另打造十几口白玉箱来盛装。”
叶清雪:“十几口白玉箱,应当还难不倒良城商行吧?”
梁暄摇摇头:“是难不倒,但问题在于,我们当时有别的货单在同时进行,钱不太够,所以将这一单的定金拿去贴补其他货单,目前……基本上所有货单都只进行到一半。”
叶清雪纤细的手指搭上自己的下巴:“再没有流动资金能将其他货单进行下去?因此别的单子货款也拿不到了?”
梁暄脸色黑了些,泄气般点了点头。
还倒欠那贵人一笔定金。
叶清雪看着他:“梁老板,太贪心了。”
梁暄没有反驳,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圆滚滚的肚皮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在腿上。
若是能稍微少接几个单子,留些资金在手上,目前的情况也不会这么糟。
叶清雪问:“那些单子都是同时出现的吗?”
正常来说,货单出现时间有先后,做完前两单可能才接到下一单,就可以收回货款再投入,往复循环。
梁暄叹了口气:“就前段时间有两天,一下子接到十几单大的单子。”
叶清雪手指在桌面上轻扣了一下:“梁老板当时没有怀疑什么?”
“怀疑过。”梁暄手揉着脑袋,“但收益太大,且下订单的都是些老熟人,我也就硬着头皮想冒一下风险了。”
说着,他表情涌上一丝厌恶:“这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虽然没明说,叶清雪也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富阳商行的萧家人。
说不定,就是知道了梁暄寻到了好酒,这才起了心思。
“有在查那批货的下落吗?”叶清雪看着他。
梁暄点头:“在查,但大理寺最近为了一件大案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功夫管我。”
“即使用良城商行的名头?”
“尚书府的名头可比我大,更何况武皇都发话要查了,那还轮得到我的事?”
梁暄苦笑。
真是事都凑一堆去了。
叶清雪慢慢点头:“这件事背后的人应当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在这个时候下手的。”
说着,她短促地眨了下眼:“梁老板如何知道武皇发话要查?”
梁暄没意识到叶清雪的试探,只当她是随口问的,回道:“做我们这一行,宫里怎么可能没点人脉?”
叶清雪眼睫垂下:“尚书府这一案,很棘手吗?什么时候能办完?”
梁暄看了她一眼:“你刚来,你还不知道,这一案当年令尚书府全家抄斩,轰动京城,好不容易民众才淡忘了这事,前一月突然出现了新线索,写成文书满城铺洒,大几十条的线索内容,一个个查,可不就棘手吗?”
叶清雪有些讶异:“这么张扬?”
但问过之后又恍然:这番举动目的不是为了昭告天下人,而是为了不让上头那位再把这件事压下去。
若是直接将信送到大理寺,肯定是会被压下藏起来的。
毕竟当年这案,是武皇亲手断的。
再翻案,岂不是打天子的脸?
叶清雪眉间微皱,半晌才再抬头:“差多少钱?”
梁暄似乎没料到话题转换得如此之快,愣了愣:“嗯……东拼西凑,还差八百八十两。”
叶清雪深吸了一口气:“没钱的话,我的酒是不是很难参选?”
梁暄:“也不会,良城商行的名头在那,只不过流程可能会很难走,毕竟需要钱来疏通各方关系。”
他没说谎,京城水深,要想出头,用钱打通路是必不可少的。
梁暄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如果酒质量足够好,也不用如何疏通。”
叶清雪没有这个自信纯靠品质打败那些世代经营酒馆,人脉众多的人。
咬牙朝梁暄看过去:“梁老板,我跟你签契约的时候,就是为了你们商行的人脉,现在你跟我说没钱用不上了,这算违约了吧?”
梁暄涨了张口,想反驳,却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道:“是违约,但我也没办法,你去报官吧。”
叶清雪:……
好不要脸。
但她知道报官了也没用,契约上写的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损失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