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谢去,夜幕降临时,程稚心终于听见了别墅大门被拉开的声音。
她搅着汤的动作一顿,一把丢下勺柄,伴着汽车驶进来的动静跑出了厨房。
女孩站在大厅的门框边,乌黑剔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下车忘这边走来的男人。
庭院里被暗金色的灯光笼罩得一片寂静,天边的彩霞正在缓缓地消退,一轮纤细的弯月从流云后探出半截。
他从昏暗的天色中踩上这片金色流光,仿佛从混沌的世界中向她走来。
“怎么站在门口?”
瞧见立于门框边上的人,季宸宁蹙了蹙眉,步子快了几分,身上冷硬的气势在触及到她之前像是消融的冰雪一般缓缓地收敛起来。
程稚心歪头看着他,浅笑盈盈:“我在等你。”
想通过后,再看眼前的男人时她的心态已经隐隐有了变化。当不再逃避时,她安心而仔细看着他,像是重新认识了一回。
季宸宁一顿,敏锐地察觉到程稚心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但她语气中的亲昵来之不易,他半分都舍不得破坏,也来不及去深究。
“想我了?”男人低低一笑,带着薄茧的手指刮了刮她的脸,直到女孩的脸渐渐地红起来才转而握着她肩膀反推着她往大厅里去,“外面冷,快进去。”
程稚心任由他推着进了门,闻到大厅里弥漫的香气时,骤然睁大了眼睛,顾不上身后男人慌忙冲进了厨房:“哎呀!我的汤!”
方才知道他回来了她下意识便跑了出去,一不留神在外面竟待了有段时间了,这会儿功夫可别把她的汤给熬坏了。
季宸宁一边脱外套,一边瞧着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小女人,只觉有些好笑,一双眸子笑意盎然,完全没了在外面的冷漠。
程稚心掐着点将火慢慢地关小了一点,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她回来的比较及时。
“今天怎么想下厨了?”
身后传来低沉清隽的声音让程稚心心一跳,下意识地回过头,便看见男人抱胸斜倚在门框边上,目光在火上炖的汤划过后停在了她的脸上。
程稚心脸更红了,握着汤匙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索性咬着唇转过身背对着男人,就是不说话。
这让她怎么说出口?
虽说……虽说心里也是下了决定的,但要想让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心思说出口,对她来说还需要一个恰好的时机。
她并不认为现在是说这件事的好时候。
季宸宁瞧她忽然转过身,有些不解的偏了偏头,将女孩染上薄粉的耳垂看得分明,蓦然怔了一怔,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昨晚这人问他“喜欢吃什么”的话。
原来她昨天晚上问他是想做饭给他吃。
男人眸色骤然深沉,眼睑垂下时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是这两天他为她挡下了那些流言蜚语,她想要用这餐饭来感谢他么?
但他其实并不想要她的感激,他为她做的一切他都甘之如饴,而他究竟想要什么,相信她也很清楚。
“下次不必这样,做饭让肖姨来就好了。”
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中的意思,程稚心愣了一下,转过身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他:“我,我做饭不难吃的……”
总不能是因为之前她只做过一些简单的菜式,他便质疑起她的水平来了吧?她承认她做的是不如肖姨,但应该也不会让人食不下咽啊……
程稚心忽然想到了这位大少爷出了名的难伺候,心里顿时没了底,声音也渐渐地小了下去。
看她突然沮丧的模样
像只连耳朵都耷拉下来的小兔子,季宸宁心里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如果你是因为我出面澄清而……”
“我没有!我只是……”
被如此一点拨才反应过来,随即程稚心骤然出声打断了他。
然而后半句被她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想给他做饭不是因为感激他,只是因为想要更靠近他,而且给喜欢的人洗手做羹肴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么,她怎么会觉得累?
但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季宸宁等了半天没有等来下句,误以为自己将话说的太直白让她不好意思,便立刻收住了方才的话头。
见她小脸通红,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他又开口解围:“那你做吧,我不挑食。”
这最后四个字若是让老宅的掌厨佣人听见恐怕会立刻流下一把辛酸的泪来,毕竟季大少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
但程稚心不知道,她虽然在老宅伺候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季大少已经少有表达喜恶了,因此她也并不清楚季宸宁究竟有哪些忌口。
不挑食当然是最好了。
程稚心重新露出了笑来,她拿着汤勺,身上还系着一个围裙,笑的时候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季宸宁只觉心脏像被狠狠撞了一下,莫名有些脸热。
好想抱着她亲一口。
男人硬是微撇着唇角克制下来,却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最后被头发乱糟糟恼羞成怒的程稚心给赶出了厨房。
因为从下午就开始忙活,季宸宁回来的时候程稚心已经在煮最后一道汤了。她将其他的菜从保温箱里拿出来,试过温热后才端上了餐桌。
“试试吧。”程稚心给他盛了饭,在他身边兴致勃勃地坐了下来,“今天是正
宗的家常菜。”
男人狭长的眼眸一扫,土豆炖鸡肉,茭白炒肉,西红柿炒鸡蛋……果然都是家常菜。
“这是什么?”季宸宁夹起一个盘子里被切成一段段的绿色蔬菜,它与粉白的虾仁炒在一起,显得愈发青翠。
但他从未在餐桌上看见过这种东西。
“蒜薹啊。”程稚心眨了眨眼睛,“你没吃过吗?”
男人顿了顿才道:“没有。”
与“蒜”沾一个边儿,季宸宁心里多少明白了一些:“这是大蒜的幼苗?”
“是啊。”程稚心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