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宋制,除了特定日子举行的大朝会以外,日常的朝会有三种,依重要程度分别是常朝,朔望朝和日朝。
常朝沿袭自唐,又叫大起居,五日一次。
虽然叫常朝,但是皇帝并不参加,而是由宰相或参知政事一人押班,群臣赴前殿行七拜之礼,属于纯粹的礼仪性质。
发展到后来,连宰执都往往不再参与押班。
朔望朝又叫入阁仪,每月初一,十五举行两次,皇帝坐前殿,宰相押班,所有京朝官皆需参与。
入阁仪的要求相对严格,偶尔也允许奏事,但多数情况下,是为了让百官朝见皇帝以及宣布重大命令所用。
最后便是日朝,也即是俗称的早朝,地点在崇德殿。
宋初的早朝每日举行,后来,随着赵恒身体逐渐多病,改为两天一次。
逢单日皇帝坐殿,双日则不坐,属于真正听政议政的场合。
能够参加早朝的官员较少,只有中书门下,枢密院,三司,审刑院这些衙门,许升殿奏事。
其他官员如有政事奏禀,需提前向中书门下请示,得到允许之后排定班次,方可上殿。
坐在宽大的御榻上,赵祯头戴长翅幞头,身着圆领宽袖绛纱袍,腰束玉带,端居上首。
依次往下,最前端仍然是宰相丁谓。
此刻,这位丁相公正面对着在场的一众大臣,拿出一份文书,张口读道。
“此皇太后手书,晓中书门下及枢密院……”
“近以先皇崩逝,举国哀丧,先皇以母子之爱,有异常伦,所以遗制之中,权令处分军国事,勉遵遗命,不敢固辞,然事体之间,宜从允当。”
“自今以后,中书、枢密院诸政事需进呈皇帝者,并许依常式文书付送入内印画,在内廷亦不妨与皇帝仔细看览商议。”
“或事有未便,即当与皇帝宣召中书枢密院详议,如中书,枢密院有事关机要,须至奏覆,即许请对,当与皇帝非时召对,即不必预定奏事日限……故兹示谕,咸使知悉。”
话音落下,赵祯便见到,底下众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首先是王曾,他的脸上明显有些失望。
因为这份手书,实际上就是丁谓之前提出的方案。
和王曾脸色相同的,还有宰相冯拯,枢密副使张士逊。
显然,他们对这个结果,也不甚满意。
倒是参知政事任中正和枢密副使钱惟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过,让赵祯有些意外的是。
虽然这二人面带笑意,可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抹笑容中,没有半点深达眼底。
这可就有意思了……
按照赵祯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如今的宰执大臣,相互之间关系极为复杂。
不过,若只论朝堂立场的话,大致可分为三股势力。
其中最强者,自然是丁谓一党,除了他自己以外,还包括任中正和钱惟演。
其次是冯拯和王曾,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二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
甚至于,若论私交的话,王曾和钱惟演的交情更深厚。
他们二人联合,更多是因为同在中书,为了一同对抗跋扈霸道的丁谓而走到了一起。
之前的遗制争端,还有如今的理政流程分歧,王曾的背后,都有冯拯的暗中支持。
最后,便是枢密使曹利用和副使张士逊。
这二人也是多年同僚,其中,曹利用是朝中资历最老,也最受赵恒信重的大臣之一。
他算是如今武将当中地位最高的了,当初在宋辽战争之中,曾是坚定的主战一派。
后来战事不利,赵恒命人议和,曹利用作为使者之一,拒绝了辽使割地的要求。
虽然最终也没逃过岁币的命运,但是,其功绩也算是不低。
正因如此,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几乎只有被罢相前的寇准可以相比,细论起来,就连丁谓也有所不及。
当然,依宋制,中书,枢府互不预闻,所以二者几乎也没什么冲突就是了。
和寇准不同的是,曹利用早早的就看出以后必是皇后主政。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跟刘娥作过对,这也是他能在朝中安稳待到现在的原因。
至于张士逊,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此人本是东宫的属官……严格意义来说,如今的宰执团队,所有人之前都是东宫属官。
但不同的是,其他人都是当年寇准一事后才加的东宫官衔,不过是虚架子而已,和赵祯并没有什么情分。
只有张士逊,是当初赵祯被册封为太子时,便被拜为了太子宾客,始终在太子宫中的大臣。
按理来说,这样敏感的身份,他理应被寇准一案牵连,贬黜出京。
但幸而张士逊有一个好岳丈吕端,曾对赵恒有扶立之功。
当初,太宗皇帝驾崩,宫中有宦官勾结外臣,意图拥立楚王赵元佐,是时任宰相的吕端坚持不可,最终才使得赵恒顺利登基。
有这么一位靠山,再加上张士逊平素为人谨慎,始终和寇准等人保持距离,没有太密切的交情,这才逃过一劫。
当然,张士逊自己也明白,情分总是会用尽的。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低调的很,在枢密院中,以曹利用马首是瞻,其余诸事能躲则躲,以求保身。
原本赵祯以为,这次丁谓和王曾的针锋相对,仍旧是丁谓一党和冯拯,王曾的暗中较劲。
但如今看来,似乎不是?
也对,能够位列在这崇政殿中的人,又有哪个是简单的人物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丁谓这次的胜利,只是他个人的胜利,对于别的的宰执大臣来说,其实都没有好处。
因为,这种文书批答的方式,有一个重大的缺陷。
那就是,依赖于宦官的内外传送!
如今太后身边最受信任的宦官有两个,分别是张景宗和雷允恭。
其中,张景宗掌皇城司,时常出宫办事,所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