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李氏张罗着烧水,给母女两个找衣服,年轻妇人可以穿自己的,至于那个小姑娘,她找出了自家闺女小时候的衣服,刚好合适。
“妹子,你先将就穿我的衣服,别嫌弃上面的补丁多,我们这儿条件就这样。”
年轻妇人赶紧接过衣服,本来就是麻烦人家,哪里敢嫌弃,连忙摇头。
“大姐说的哪儿的话,你肯收留我们娘俩儿,这都是大恩大德,再说我们也是乡下人,你这衣服比我的补丁还少呢。”
两个朴实的妇女谈笑甚欢,李氏得知面前的年轻妇人叫张清荷,她的女儿名为古彩鸢,她的夫家姓古。
“大姐,你叫我清荷就可以了。”
“行,你们家名字起得真好听,听起来就跟说书的里面的名字一样。”
早些年,她还没出嫁的时候,爹从城里回来,总是会跟她说一些城里的事情。
李氏想起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娘家了,娘不喜欢她,爹却是偷偷对她好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水喝,有没有粮食吃?
哎……
“大姐,你怎么了?”
李氏回过神来,就看见张荷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才收起了情绪。
“害,没事,这不是在想你家名字起得好听么。”
张荷花有点害羞,温声细语地说道:
“都是老村长起的,他是我男人的大伯,古家原来不是这里的人,是外面惹事了,自己躲进来的,村长是考过秀才的,我们村里好多人家都请他帮忙取名字。”
李氏想起傍晚看见的那位老人,头发花白,却为全村人下跪,她打心眼里佩服这样的人。
“有这样的人当村长,你们真有福气。”
张荷花也十分认可地点点头,大伯对她家也很照顾。
“好了,水估摸烧开了,我给你们拎来,你们洗洗早点歇下,洗完的水你们就放着就行,明天我拿去浇菜地。”
张荷花连忙答应,她没想到恶人村居然还有水,她们红土村也是靠着一股地下泉眼撑到现在的,家家户户排队打水,每天只有一桶。
她们家是不敢用来洗澡的。
等到她和女儿泡在热水里面的时候,多日来的紧张惊慌终于得到了缓解,她看着用手捧水玩的女儿,脸上尽是慈爱。
“彩鸢,看你的小花脸,娘给你洗干净。”
母女两人洗完澡,张荷花把木桶抬到了门外,上床抱着女儿,没多大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姜婳一如既往早起,训练。
自家娘还没起床,大概是昨夜跟那对母女太晚才睡。
她想了想,从厨房里装了一些荷叶,还有一只风干兔子,出了院子。
王家,高芳打开门,看见她,满脸的愁容立马就笑开了。
“姜丫头,你咋来了?你可是没来过我家,快进来。”
说着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亲亲热热挽住了她的手臂。
姜婳把篮子递了过去。
“我家地还空了好大一块,我娘说你家有辣椒种子,我来讨要一点,顺便拿点东西给桃花补补身子。”
“辣椒种子我家多的是,你要直接说就是,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高芳低头往篮子看,立马惊呼一声,嗔怪地看着她。
“要个辣椒种子,你居然带只兔子,你娘没教你怎么当家?这么大手大脚可不行,我可不要,一会儿你赶紧拿回去。”
闻言,姜婳哭笑不得,她知道高婶子是好心,真心为她着想的。
“我又不是对别人这样,只对你家才这样大方,而且桃花确实也需要补一补,身子才恢复得快。”
提起自家女儿,高芳的笑容逐渐消失,她长叹一声气。
“这丫头从回来就没出过屋子,也不跟我和他爹说话,石头在门外说半个时辰,那丫头一声不吭,我们看着她真是心痛,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眼眶装满了泪水,拼命忍着不让它救下来。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总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冲淡记忆的。
“高婶,你也别太着急,桃花年纪小,总是需要些时间的,我可以看看她吗?”
高芳无奈地点头,伸手指了一下左边的房间。
“谁说她都不开门,你去试试。”
她看见木门上贴着褪色的年画,抬脚走了过去,敲门声响起。
“桃花,是我,可以进来吗?”
姜婳站在门口不动,只是一会儿,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露出来一张苍白的小脸,眼球下陷,还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姜姐姐,你进来吧。”
这声音有气无力,看着桃花离开的背影,她眉头紧锁。
这丫头的状况看起来有点严重。
她抬脚进了屋子,黑漆漆的一片,屋子里只有一个窗户,被一张草席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而在墙角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整个头都埋在膝盖间。
姜婳的心一阵刺痛,就像有人用针在不停地扎她一般。
她放轻了脚步,慢慢走了过去,张开双臂,蹲下身体,缓缓抱住了这小小的身影。
“别怕,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你的爹娘,哥哥都很担心你,还有我,我娘我爹都很关心你,桃花,你看啊,有这么多人在你身后,你不要怕。”
在她不断的安抚下,桃花才慢慢抬头,眼睛里,脸上都满是湿润的触感,她没有催促,手一下一下的轻拍着瘦弱的脊背,手下传来皮包骨的感觉,她越发心疼这个丫头。
“姜姐姐,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全是那些人的脸,我好害怕!我想挣扎,怎么都挣扎不开,我不敢给爹娘说,我该怎么办?”
桃花的声音纤细,她听出了太多的绝望,也听出了这个女孩的迷茫,还有求救。
她出不来,面对家人的关心,她很想接纳,像以前一样回应他们,却发现再也做不到了。
姜婳的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