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响起的是她刚刚说的话,逍遥城是那个恶毒女人要送他去的地方,只有刚来的时候,他住过一晚,随后被人放火,他逃了出来。
火海里熟悉的一张脸,让他的手掌收拢,握成了拳头,清澈的眼底深处,蕴含着浓烈的情绪,让他整个人紧绷。
“愣着干嘛?你写一早上的字,不饿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快速收起所有的情绪,手掌全部放松,眉眼间的仇恨全部散去。
转过身,还是年少不知事的俊秀少年郎。
“我也去帮忙端菜。”
说着侧开身体,给姜婳让路,转身进了厨房,看着还在炒菜的李氏,淡淡地笑道:
“李婶,我也来端菜。”
李氏最近看自家女婿那叫一个顺眼,模样生得好,行为举止也不像自家儿子,话少又稳重,做事情还贴心。
她笑得露出了一排牙齿。
“哎,这小白菜炒好了,端出去吧。”
门外的姜明峰挤了进来,瞪了一眼出去的人影,转头就嬉皮笑脸地往李氏那里贴了过去。
“娘,中午有肉吗?”
一看见自家儿子不稳重的样子,李氏就收起了笑脸,锅勺差点没挥到儿子的脑袋上去。
“滚远点,谁家像你这么大的儿子还往娘身上黏糊的?你也不害臊,一天天的毛手毛脚,跟我嬉皮笑脸的,瞧你这样子,我就来气!”
好不容易躲开了大锅勺的姜明峰,只听见一,连串的抱怨,他眉毛一耷拉着,语气十分委屈。
“娘,你偏心,对着姜清策就那么温柔,笑得牙都出来了,一看见我就骂我,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儿子?”
李氏翻了一个白眼,手上炒菜的动作不停。
“你还好意思说,瞧瞧人家比你还小一岁,做事情比你贴心,比你稳重,也不像毛毛躁躁,你还嫌弃我不对着你温柔。”
最后一个菜炒完,李氏将锅勺往锅里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她看着自家的皮猴子说:
“你不知道女婿是半个儿子吗?你一天天的跟人家学着点好的,拈酸吃醋像个姑娘一样,老娘看着心烦。”
说完端着菜就出了门。
不是她狠心,实在是自家皮猴子欠收拾,昨天石头才来告状,说是自家儿子看见他家菜地里有鸟,非要去捉鸟。
结果是鸟没捉着,把王家的菜地给嚯嚯了,里面好多菜苗被踩断了。
最后还是她用自家菜苗给王家的补上了,虽然高芳说是不用赔了,但是她坚持去补上了。
往年也就算了,菜多得吃不完。
可是今年的情况不一样,家家户户种点菜不容易,都是冬天的存粮。
关系再好,她也不能算了,该赔还得赔。
回来她就把皮猴子收拾了一顿,结果人家是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知道反省,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她看了就来气。
等她来到外面,发现饭菜碗筷都摆得十分整齐,她立马就看出来,肯定是女婿摆的。
这小子摆的碗筷和家里任何一个人摆的都不一样,几乎每一个人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十分整齐,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她们家没人摆得出来。
“好了,都饿坏了吧,开饭。”
姜婳正准备动筷子,碗里就多了一只鸡腿,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这些日子她都习惯被人投喂了,头也不抬地啃着鸡腿,她是真饿了。
她是埋头苦吃,可是当她吃饱了,碗里的菜也没有少一点,她怒了。
抬头对上一张俊秀的脸,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我吃饱了。”
当她是猪吗?没完没了。
姜清策收回停在半空的筷子,那块肉放在了自己碗里。
可是他发现头顶的视线并没有消失,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姜婳一脸的怒意,他的眼睛立马装满了疑惑。
“姐姐不喜我帮你夹菜?”
那一声小心翼翼的“姐姐”让姜婳的心尖儿颤抖,她打了个哆嗦,张口怒意已经减半。
“这一碗菜我吃不下了。”
随后又皱着眉头补充道:
“给你吃,不许浪费!”
姜清策看着堆成小山的一碗菜,平静的神情也有丝丝龟裂。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书上说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一幕被姜婳瞧在眼里,拧紧的眉毛瞬间松开。
嘴角上扬,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让你把我当猪,你自己吃吧。
她给李氏打了声招呼,就缩回了房间,这几天特训,她跟着她们几乎做了所有的训练项目,自己也累得不行。
才躺上床,姜婳就睡着了。
第二日,她起来训练的时候,看见了身穿褐色粗布衣服的姜清策,蹲着标准的马步。
“今日这么早?”
少年不缓不急的道:
“怕耽搁姐姐的时间,所以提前起来了。”
“行,少年觉悟挺好。”
姜婳热了身,开始自己的训练项目。
两人结束以后,姜婳先去地里看了韭菜,竟然已经长出来四五寸的样子,嫩黄的韭菜叶子,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她带着姜清策将韭菜全部割了下来,给韭菜桩洒了水,才盖上布,两人才赶着马车去往逍遥城。
晨曦微露,风还是热热的。
周围的植物全是枯黄的颜色,赶马的少女嘴里叼着一枯死的狗尾巴草,神情轻松地眺望着日出。
时不时地还会哼唱两句不知名的调调。
坐在马车里的姜清策打开窗户,从近到远,入目皆是枯黄色,让人看不到一点生机。
他皱眉,北域在历史上,从未干旱过,今年怎是这番光景?
随着马车一摇一晃之间,逍遥城的城门大字映入两人的眼里,姜婳未下车,从车上摸出来二十文钱,塞进一个鼓鼓的小布袋里,丢给了许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