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是她打断了他的腿。
断腿之仇,怎能不恨?
孰能不恨?
嬷嬷心思一喜:“大小姐是喜欢这奴才?”
二夫人计划落空,都怪这贱奴擅自逃离,没有好好配合。
若大小姐主动把人带回去……
再添点油醋,必能毁掉她的闺誉!
叶扶苏唇角噙着凉笑,一步一步走向她:
“这奴才是谁买来的,又是谁送到我屋里去的,有什么目的,想必你心里比我更明白。”
“你们这些奴才都是贱皮贱肉,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发卖了你?”
嬷嬷脸色微变。
她、她敢!
她可是二夫人的人!
大小姐没资格发卖她!
看着大小姐走到跟前,那气势竟有几分凌人,再加上理亏,嬷嬷立忙扔了棍子,给两个小厮使眼色:
“还不快走,走。”
欺软怕硬。
世道如此。
叶扶苏冷然的收回目光,看向少年,心头一沉。
少年匍匐在地上,衣服上染满了血,特别是那条右腿被生生打折了,有一截骨头戳了出来,格外骇人,疼得浑身发颤,却始终不吭一声。
像一条丧家之犬。
恍惚想起少年长成那一日,头戴冕冠,腰配黄带,高高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一幕,居高临下,万众俯首……
叶扶苏弯腰:“你怎么样……啊!”
手指刚伸出,少年猛地扑倒了她,像一头孤狼,咬住她脖颈上最脆弱的位置。
用力嘶咬。
他这是牟足了劲,要置她于死地。
叶扶苏痛得流泪,却强忍着自保的本能,颤声道:
“没事了……他们都走了,楚陌,我不会伤害你。”
痛吗?
剧痛。
但她更知他的脾气,记仇,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半晌。
少年逐渐冷静下来,缓缓松开嘴,染血的虎牙与嘴角,一双眼睛猩红又平静,正深不可测的盯着她。
楚陌。
她叫了他两次。
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叶扶苏忍着泪,捂着血肉模糊的脖子,顾不得自己,赶紧搀扶他:
“你的腿耽误不得,我带你去找大夫。”
“还能走吗?”
叶扶苏用力扶起他,他身体踉跄,好几次要摔,好在他瘦弱得很,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把他扶进听雨院。
这是叶扶越的住所。
男女有别,身份大防,保险起见,只能带他来这里。
院子很小,处于侯府偏僻一隅,院内的陈设虽然破旧,却收拾的很干净,墨汁香与苦涩的药味混合在一起。
浓到刺鼻。
院中。
叶扶越刚喝完药,扭头就看见浑身是血的二人,差点吓坏了,“阿姐!”
叶扶苏吃力的扶着楚陌:
“快去请大夫!”
叶扶越惊慌失措,吩咐人去请大夫,跟叶扶苏一起合力把楚陌搀到床上。
出什么事了?
好多血!
“阿越,你去找件宽大干净的衣裳,再去烧些热水。”
“阿姐,你受伤了……”
“我没受伤,是他的血沾到了我身上,你快去!”
这一世,她不敢再让叶扶越靠近楚陌。
楚陌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一旦不慎,会丢命。
“你再忍忍,大夫马上就来。”叶扶苏用粗布摁住他流血不止的右腿。
少年坐在床榻上,还未长开的脸沾着污垢血渍,脸庞发白,浸满冷汗,可眼中却有着与年龄极度不符合的沉戾,冰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看向屋内。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屋子。
家具是旧的,帘子也洗得发白,看起来灰蒙蒙的,门窗有裂缝,桌子坏了一角,正用两块瓦片叠起来垫着。
这竟是侯府嫡子的住所?
“是不是很破败?”
女子自嘲的声音响起。
他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我五岁时,爹死了,娘疯了,扔下一个早产的弟弟相依为命,可我当年还没有灶台高,根本照顾不了娘和弟弟。”
叶扶苏抿着嘴角的苦涩:
“后来,二叔一家搬了过来,说是要照顾我们,可阿越的衣服、桌椅,全都是二叔儿子不要的旧物。”
“我娘要吃药,弟弟要吃药,每次要抓药时,我都得看着二叔母的脸色,生怕她一个不高兴,不肯给我银子。”
谁人能想到,光鲜亮丽的侯府大院里,是这样的光景?
大门一关,百姓皆道二叔一家重情重义,任劳任怨的抚育大哥的一双遗孤。
“今日,二叔母把你绑到我的房里,想败坏我的名声,毁掉我,才能一步步把永阳侯府据为己有,我发现了她的阴谋,想送你走,没想到你还是被抓住了……”
叶扶苏抚着眼角,满目自责:
“是我拖累了你。”
侧过身去,擦拭眼泪。
半是真情实料,半是装的。
用这种方式,把她跟阿越捞出来,他将来要报复,就去报复二叔一家。
不关她的事。
少年深邃阴戾的眸子慢慢平静,看见她颈侧的血肉淋漓。
那一口咬得极狠,但她身段纤瘦,未施粉黛的脸眼角微红,似白里透粉的桃花瓣儿,脖子生得又细又长,可从领口钻进雪白的胸口,无暇的肌肤与殷红的鲜血映在一起。
就连血都是腥甜的……
“大小姐,王大夫请来了!”
楚陌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因叶扶越自幼身体不好,王大夫是为他看诊快十年的人,为人老实,嘴巴闭得紧,是个可信之人。
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