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叶扶越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从小到大,他最不敢忤逆阿姐的意思。
林九犹豫了片刻,走进屋里,小心搀起床上的少年。
楚陌起了身。
被子滑落时,那捆绑着木板的断腿拖着下来,发出碰撞的声音,可他一声都未吭,目光一直落在叶扶苏脸上。
林九有些不忍。
断腿之痛,这少年真能忍。
可大小姐的顾虑是对的,若是将外男擅自留在府中,只会叫人抓了把柄,捕风捉影。
况且,大小姐还给了他一百两!
他的月银只有一两银子,得不吃不喝干将近十年,才能挣到那么多钱,这么一想,他比这少年可怜多了。
叶扶苏不去回应他的目光,转过身,淡淡道:
“好生送出府,替他安顿好。”
“大小姐放心,奴才省得。”
大小姐还是心善。
楚陌亦步亦趋,一条腿无法沾地,几乎是跳着走的,从厢房到院门处,不过十米的一段路,仿佛走了一百里那么漫长。
那么痛。
救了他,又赶走他,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出了府。
夜色沉沉。
林九仔细搀着他,道:“我将你送到最近的客栈里。”
“不必。”
少年忽然开口,很沉的两个字音又格外清冷,像锋利的刀刃,藏着锋芒,有着与年龄极度不符的深沉。
拂开他的手。
“可是大小姐让我……”
林九还想说什么,却见少年冷若刀削的侧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
是他自己拒绝的。
高低不过一个外人,即便死在外面,也跟永阳侯府没有关系。
林九回了府,楚陌扶墙站在夜色下,看着那拔地而起的永阳侯府,烛光黯淡,夜色如水,整个侯府陷入宁静之中,好似蒙着一层令人看不透的迷雾。
侯爷已死,永阳侯府形如空壳。
此处是帝都中最不起眼的地方……
少年眼中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暗芒,冲着街对面巷口的几个乞丐招了招手。
那几个乞丐犹疑的走过来。
楚陌取出袖中那张百两银票,扔到地上。
几个乞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这、这是给我们的?”
“真的给我们?”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翌日。
叶扶越跟往常一样,早早收拾好,准备去学堂,哪知一出府,竟看见一道瘦弱的身影倒在侯府旁的台阶上,身上好似沾染着晨露,格外单薄。
怎么是他!
叶扶越心头大震,急步冲上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好吗?”
好凉!
他难道就倒在地上,在外面过了整整一夜!
“阿姐!阿姐!”
叶扶苏听闻动静,走出来时,看见这一幕,眸色狠狠一沉:“怎么回事?”
不是让人把他送走吗?
怎么还在这里?
叶扶越搀着他,慌张道:“我也不知道,他晕过去了,阿姐,会不会是别人欺负了他,他腿脚不便,走路都不行,身上还带着那么多银钱,难保有人起了不轨之心,肯定是有人欺负他!”
好可怜。
不禁祈求道:“阿姐,要不我们把他带进府吧。”
叶扶苏沉眸。
“等他养好伤,再送他走好不好?让他住在我的听雨院里,让林九看着他,一定不会影响到阿姐的闺誉。”
叶扶越哀求道。
他年纪小,心地柔软善良,最是见不得这番可怜之景。
况且,楚陌是真的可怜。
单薄的身子,断掉的右腿,苍白的脸色,冰凉的体温,像极了一条被抛弃的丧家之犬……饶是任何人见了,恐怕都会生起恻隐之心。
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偏是这样的少年,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君临天下。
叶扶苏原本不想管,可看着叶扶越哀求的模样,实在拗不过他的请求,诸多思虑过后,才退了一步:
“行吧。”
叶扶越瞬间展颜:
“多谢阿姐!阿姐人美心善,阿姐最好了!”
“你啊,贫嘴。”叶扶苏叹,“我让林九来搀他,你快些去学堂,莫要耽误了课业。”
“是!”
回到听雨院。
林九收拾了一间偏房,给楚陌暂住。
“大小姐,他一直昏迷未醒,身上冰冷,又有那么严重的伤在身上,要不要请王大夫来瞧一瞧?”
叶扶苏站在门口,扫了一眼。
送佛送到西了。
“去请吧。”
也算是结个善缘。
日后,待他君临天下,只望不要动永阳侯府一分一毫。
“小姐!”
这时,院外,花了一夜时间,去庄子上跑了一圈的彩霞回来了,“奴婢将顾嬷嬷、陈嬷嬷、杨嬷嬷和李管事请回来了!”
叶扶苏神色微动。
回来的正好!
转身离开厢房,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别的事上,并未看见榻上的少年忽然睁开双眼,一双狭长的凤眸中,尽是深沉之色……—
落枫院。
叶扶苏疾步而至,只看见四个约摸四五十岁的长者站在院中,模样有些许拘谨,却令她心头一温:
“顾嬷嬷!”
四人闻声,齐齐回头看来,“请大小姐安!”
叶扶苏大步走入,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看过:“陈嬷嬷,杨嬷嬷,李管事。”
这四人都是跟了爹爹多年的人,亦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十二年前,自爹爹离世后,二叔一家入住永阳侯府,隔三差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