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断断续续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听进张逍的耳朵里。
打颤的双腿有一瞬间僵硬,他……
他想回头看背上的人,却只能感受到细碎的发丝。
像小兽一样呜咽着,痛苦的时候也会找妈妈。
“别睡,快到医院了。”咬牙一颠,让他稳稳趴在自己后背上,夜晚的路灯将二人的身影不断拉长,长到贯穿张逍的一生。
一整晚,张逍几乎都没有睡,寸步不离的守着苏宸,要么就是在长椅上凑合一下。
……
天微亮时,张逍趴在病床边小憩着,苏宸悠悠转醒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捋了好久。
眼底的迷离复而清明。
看着床边睡得不舒服的某人,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
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愫…
窗外熹光冉冉,抬头看着点滴,用手伸向了滑轮处。
冰冷的液体以可感知的速度流向血脉里。
……
睡得别扭的人被冷颤惊醒,迷茫的睁开眼睛,“你醒了?好点了没?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逍一睁开眼就看到苏宸已经醒过来,望向窗外。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朝阳,不过窗帘拉了起来,看着有些朦胧。
张逍起身,将身上搭着的白色运动服放下,一步步走向窗户,一步两步。
他不再说话,只是坚定的朝那边走去。
直至将窗帘拉开,明媚柔软的光线,一下子照满整个病房。
他站在晨光微露的窗前,阳光给他镀上了金色,身影被柔和的光线勾勒得格外清晰。
一头乌黑的发丝,未经刻意打理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随性。
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白皙的皮肤。
“好看吗?”他目光注视着床上的人,漆黑的眸子里噙着少有的笑意。
苏宸弯起嘴角,窗外的景色他只停留了一秒,余下的视线全在面前的少年身上,“好看。”
直到许多年以后,张逍才知道,他那日说的好看,并不全是指日出朝阳。
“走吧,我们还有时间,去交大吧。”
“你的身体……”
“大好。”
“那,我们走?”
“走啊。”
病房里很安静,他们半夜来的,临了才住了没其他病人的病房,这还是张逍磨破了嘴皮子才得来的。
就想着,让他好好休息,自己照顾他也方便。
……
下午比赛结束。
二人站在交大的门口,回看后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苏宸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
张逍看了对方一眼,一时讷讷,很快又嗤笑着弯下腰,将手里的红本子扔向对面,“哈哈哈,苏宸,我就说这个小比赛,我一定能得第一…三。”
笑得得意而放肆。
苏宸又打开看了一眼,滚金的大字,十分醒目,“得了吧你,是外有人山外有山,强中更有强中手,我俩拼尽全力,弄得个第三。”
虽是这样说着,可他嘴角的笑容不曾放下片刻,圆润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名字,好像他俩的名字贴在一起也不赖。
是个势均力敌的,配得上两个名字挨在一起。
张逍稍微收敛一些,凑到苏宸身边去,贱兮兮的在他耳边说道,“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你的,昨晚你发烧烧的,我以为你脑子都快烧坏了,没想到今天还是这么在线,看来脑子没坏,还是那么健康,和原来一样。”
“张逍,你大爷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我脑子坏了,你很高兴?然后你这个万年老二就可以上位了?”苏宸白了他一眼就朝前面走去。
“哎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等等我,你这人怎么这样?等等我!”见人越走越远。
“我是在夸你聪明好吧,苏宸苏宸,你别生气了,阿宸!”
张逍在后面边追边喊,自是没有注意到前面人迟疑的停顿。
他像个泼猴一样,没脸没皮的,周围那么多人都在看着,苏宸真的很想说,他并不认识他。
这样想着,他嘴角轻轻上扬,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张逍见前面的人放慢了脚步,自己又屁颠屁颠的追上去,咧着嘴笑,将手搭在前人的肩膀上,没心没肺的,“阿宸,你等等我,好阿宸你别生气了,你这才大病初愈,今天又用了那么多脑子,费神费力的,辛苦了,你是大功臣。”
苏宸心情大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勾起唇,声音含着撩人的笑意,“这还用你说,那我肯定是大功臣,你也就是贡献了一份绵薄之力。”
“得嘞得嘞,那我们打道回府?这会儿回去,正好吃晚饭。”
苏宸幽幽的看他一眼,“行吧。”
“我请你吃饭!”
“走。”
张逍替苏宸背着背包,兴冲冲的走去,是他们年轻气盛了,苏宸想帮张逍拿个第一的,他回家甚至还恶补了知识。
没想到拼尽全力,也就是个第三。
不过那个没心没肺的主,好像根本不放在心上。
而张逍此时又在想着刚才苏宸握笔的手,手背上一片青痕,明明他已经将点滴放的很慢了,就怕他难受。
他虽奇怪,可没有多问。
“阿宸…”
“你为什么这么叫我?”苏宸已经听着不下五遍他这么称呼他了。
张逍随意的说着,将背包又换了一个肩头,“亲切啊,我们是朋友,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叫个亲切一点的名字,怎么了?”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他扬起了一抹笑容,温柔如水,沐浴在阳光底下更甚。
苏宸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
“可以,当然可以,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