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北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从前翠兰姐就说,她不想嫁人,而今又不知道她选了个怎样的人。”
“那要不你去看看?”
“算了,感慨归感慨,人家没有邀请我,哪里会有贸然前去的?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人早就变了,或许她现在的想法已经不是从前的想法了。”
下意识的举,张逍一顺嘴就给说了出来,“我看你倒是忙得很,谁的感情事你都要去插一脚。”刚说完这句话,意识到什么又闭口不言。
顾宁北没把这句话挂心上。
只是拼命回想着记忆中人的模样,却发现他越是努力去回忆,对翠兰姐的印象,越是模糊。
苏宸将粥放到他面前,宽慰着,“待会儿外婆还要回来,你要是想知道啊,你可以去问她。”
“好。”
……
“外婆,今天是翠兰姐结婚吗?”
“是啊小贝,就是翠兰那孩子,没想到你还记得她。”老太太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还会记得。
“外婆,翠兰姐的…丈夫…你见过吗?”
“害,小贝啊,你翠兰姐苦啊,她…”
顾宁北宁愿她改变了从前的想法,也不愿意她委曲求全,低垂着脑袋,嗓音沙哑了许多,“她…怎么了?”
“翠兰嫁的这个,是你表叔朋友的儿子,两个人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见了一面,就定下了,那男的家里有些钱,你表叔表婶都…挺中意…”
张逍和苏宸都一道听着,纷纷皱了眉头,睫毛颤了颤。
顾宁北眉头紧锁,声音有些发抖,拧着双眉,诺诺地开口,“那翠兰姐呢?”
老太太的心裹着淡淡的无奈和忧愁,“翠兰她…认了…”认命了。
紧皱的眉头没有松懈,眼里噙着泪光,“外婆,你知道的,翠兰姐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可他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孩子,世间万般事,很难行止由心,翠兰她至少反抗过了,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这也许就是她为自己争得最好的结局了。”
“我知道了。”
……
吃过早餐后,顾宁北去跑步了,他早上明明跑过一回,却又出门了,苏宸想,他大概还是想借着跑步的由头,远远去看上一眼吧。
“阿吉,他……”
张逍明白苏宸的意思,可他也没办法,有些事情,旁人说再多都是没用的,“没事,他自己有分寸,不过这也许就是他心里的一个结,即便是个死结他也想亲自试试。”
张逍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道,“阿宸,万种因便有万般果。”
“我明白了。”
“阿宸你伸手,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
“你先伸手。”
随后一根红绳赫然出现在他的手掌心,苏宸瞳孔瞬间放大,心跳加速,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这……”
张逍低头将手绳绕到手腕上,手腕处微微凹陷,形成纤细而流畅的曲线,给人一种柔和和谐的视觉感受。
“你身体不好,老是容易生病,这是我替你求来的,特意开过光的,我希望能保佑你平安、健康。”
红绳的点缀更衬得皮肤白皙。
手腕上的血管纹路细腻而分明,仿佛是一道微妙的自然画作,按压手腕,可以感受到微微的脉搏跳动,给人一种生命的脉动。
张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那是生命的力量,强健,沉稳,掷地有声…
“是上次你…”是上次去庙里的时候,他就准备着了,而自己还同他发脾气,想想怎么都过意不去。
张逍正正手腕,低语着,“阿宸,在我们这边,那就是我们最信仰的神明,所以,我也信他会保佑你。”
话已经说到这里,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苏宸会心一笑,心底的石头才慢慢放下,“阿吉,那件事,是我错了,对不起,你不怪我,但我还是要同你说对不起。”
张逍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空洞而深远,就像是夜空中最寂寥的星辰,默默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悲伤故事,“阿宸,你想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吗?”
苏宸没有接话,但张逍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恶心我,都只是因为她同她爱人的赌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来追求我,追到手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即使我原先并不喜欢她,但她的坚持和毅力都打动了我,我想试试…”
他的思绪在脑海中凌乱结成了一张网,越是挣扎网得越紧,痛苦难受到极点却又无可奈何。
苏宸几乎感受到了他的无助和哽咽,但他还是幽幽说出口,“你见过吗?你应该没见过,我身上的烟头印,整整五个,都是她烫的…”
一番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让苏宸感觉心口像是被块巨石压住,疼得他快要窒息,痛苦蔓延至全身,却无力反抗。
光阴留下的伤口,被无情的时间反复撕裂,没有任何慰藉,反而加深了疤痕。
苏宸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过,他堪堪扶住好像会随时失力倒地的伤患。
他闭了闭眼,把失神的人拥到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点都不敢想,完全不敢去想,那段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那段过去又是怎样的…龌龊…恶心…毛骨悚然…
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的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住到让他发不出声来。
所有的话都显得苍白,只有陪伴,陪伴才是他一直能做的事,夹杂着一丝痛苦的话好不容易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来,“阿吉,我在,我一直在。”
张逍把头沉沉靠在苏宸的肩头,温热的气息里卷着淡淡的香,熟悉又心安,“所以,阿宸,我同她没有感情,如果非要有,就只有恨。”
说到“恨”这个字时,他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却只是一瞬间。
“阿宸,我觉得外婆说的对,人事和天命,从来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事情,不是附庸,也不是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