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萤坐着裴玄的车撵一起回东宫,他拿了药亲手给她额头的红痕抹上,而后用帕子连指缝也细细擦过,才去抚摸她的肚子,眼里弥漫着淡淡的柔情: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
闻言,陈萤的心砰砰地跳。
她看着裴玄脸上隐约露出的期待之色,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他发现她是假孕,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会是怎样反应。
“在想什么?”
裴玄轻搂着她的腰,察觉到她有几分心不在焉,低声哄道,“莫不是在担心你额头上的伤?放心吧,东宫的伤药是最好的,不出三日就能抹好。”
陈萤回过神来,轻轻摇头:
“不是的,奴妾——”
她这称呼一出口就瞥见了裴玄眉宇间略显不满的神色,这才想起她已经被封为七品宝林了。
虽然宝林也只是东宫嫔妾里的末品,却是有封号的正经妾室,不再是半奴半主的玩意儿了。
“嫔妾是在想,殿下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她笑意柔媚地改了称呼,小鸟依人地靠在男人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淡香。
裴玄垂眸看了她眼,而后倒像是认真思索了一阵,“若是女儿,肯定和你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虽说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倒希望陈萤生的是女儿,因为在这东宫里,即便有他护着,以她这样的身份,是女儿才更容易平安顺遂地长大。
陈萤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却佯作不知道:
“听说儿子像娘亲,女儿长得倒像父亲。若是殿下更喜欢美貌的小姑娘,那嫔妾倒也希望是个女儿,这姑娘长得像她爹爹,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名冠京城的美人儿。”
裴玄眉头微蹙,没想到怀里娇媚的小东西居然敢打趣他的外貌,正要板着脸给她点教训,低下头却看见她脸上泛着红晕的笑,心里一动。
她笑起来的样子又纯又媚,无辜却勾人。
“殿下,她们都说嫔妾生了张狐媚子脸,但在嫔妾眼里,您才是真正的绝代风华、美貌无双。”
陈萤只要想取悦一个人,讨好的话能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倒,偏偏她有种特别的本事,说起这些来情真意切,一点都没有阿谀奉承之嫌。
裴玄沉着眸光,抬手抚上她如桃花瓣一般娇红的唇,指腹轻轻抹了一下。
然后放在自己舌尖微尝了口,他抬起薄如剑刃的眼角,轻瞥了她眼,“我倒要尝尝,你这张嘴上是不是真抹了蜜,怎么说出来的话,我就这么爱听。”
他深邃的眼里带着笑,不知是玩味,还是真动了情。
陈萤胸口里的跳动声忽然就大了起来,她本来只是想撩拨他,却没料到被他这一眼撩拨到了她自己。
她刚才的话也不只是在讨好他。
他确实生得俊美,像是怀春少女爱看的话本里的有情人,脱纸而出长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俏郎君。
只是这俏郎君口中的言语,却不那么纯情。
“你的身子,比你的嘴更甜。”
裴玄尝过了她的唇,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却很小心地不去碰到她的肚子,难得在女人的事上这么用心地叮嘱道:
“你是东宫第一个怀孕的女人,万事都多加小心。我会派医女住进锦绣阁,每日早晚给你请脉,你平日的吃穿也都要让她查验。”
陈萤嘴上谢恩,心里却更加忐忑。
让医女住进锦绣阁?
万一太子请来的医女医术高明,她假孕之事马上就暴露了怎么办?
裴玄念在陈萤有孕,让车撵先停在了锦绣阁门口。
“安心养胎,有什么事就让宫人来告诉我。”
太子的车撵离开了锦绣阁,陈萤望着裴玄离去的方向,心里飞快思索着应对之策。
有人前来搀扶,却不是她熟悉的春桃,而是裴玄的内侍青鹤。
他身后还跟着十来名宫人,都是生面孔。
陈萤问,“春桃呢?”
青鹤不假思索地答道,“春桃姑娘有家事,向太子殿下请示后临时出宫去了。”
说着,他伸手指向身后的人:
“陈宝林,她们都是通过严选,背景清白的可靠之人,请您凭眼缘挑选四人留下。”
陈萤猜得到,春桃的家事肯定和凝玉说的那个妹妹有关。
她想过要向太子求情帮春桃找妹妹,但她从长乐宫回来的路上一直要小心应付太子,把这件事给忘了。
原本想着以后还有机会,春桃直接搬出了锦绣阁。
那太子是已经知道了?
裴玄那脾气绝对称不上好,春桃会被为难吗?
“青鹤公公,春桃她乖巧又伶俐,我用惯了她,也不想换人了。”陈萤试探着说了句。
“宝林不必担心,春桃姑娘只是暂时离宫,待她处理完家事还要回来伺候您的。”
青鹤满脸笑容,眼前这位陈宝林位份虽低,却是殿下如今正宠着的主儿,肚子里又正怀着皇嗣,他当然要客气些:
“您升了位份,按例就是要多些人伺候。
您看,这站在最前边的就是来照顾您的医女银莲姑娘,她的家族出了很多名医,医术也不比宫里的医官差什么。”
银莲容貌寻常,举止却稳重优雅。
她走上前向陈萤福身,恭敬道:
“医女银莲见过主子。”
陈萤看着银莲那双收敛了精明气的狭长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个人,她不喜欢。
但这是太子指派的人,她也不能一上来就往外推,只好先让银莲留下。
安顿了银莲后,陈萤的目光扫过众人,内心有些失望。
这些宫人看着都不错,但却没有一个像春桃那样,第一眼看到就让她觉得亲切讨喜。
犹豫了片刻,她挑了三名年纪不大的宫女。
年纪小些的比较单纯,也容易养熟,她宁愿要不够伶俐的,也不想要心思太多的。
只剩最后一个人选,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