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如先是震惊,然后激动地抓住李娩的胳膊,无比急切地追问,“母亲,您为何这么说?”
李娩扬着嘴角,端庄的脸上满是运筹帷幄的得意。
“陈萤刚被你父亲带回国公府的时候,虽然才十二岁,那张脸却已经极其出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此女和她的娼妇娘一样,日后必然是个祸水。
国公府的内宅一直由我把控,我那时想弄死她一个孤女轻而易举,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下手吗?”
闻言,陈月如有些不情愿地说:
“因为她生得够美,您打算把她送给权贵,给弟弟拉人脉。”
她也是知道的,就在陈萤勾搭上太子之前,母亲已经相中了人选,筹划着要把陈萤送到掌印太监柳公公的床上。
这个柳公公七十多的人了,在床事上却是出了名的暴虐嗜血,折磨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极其残忍。
据说死在他手里的美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陈萤到了他床上活不了几日,但国公府却能因此从柳公公手里得到不少好处,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李娩面带不屑地说:
“娼妇生的女儿也只配当个玩意儿。
所以我让陈萤活着,没毁了她的脸,但我那时还没想到要把她送给太监想过要坏了她的身子,不让她有生下子嗣固宠的可能。
我本打算在她每日吃的饭菜里放入少量麝香,但府里的郎中给她诊过脉后,却说她本就体寒,是天生就难受孕的身子,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这种体质的她怎么可能刚被殿下宠幸了几次就怀了?就是撞大运,也不是这么撞的。”
“我就知道这贱人没那福气给殿下生孩子,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也不必强按着给她灌药了。”
陈月如眼睛一亮,先是惊喜,然后又是深深的困惑:
“可昨日在长乐宫,张医官明明诊出了喜脉,他是太后的人,不可能帮着陈萤说谎啊。”
李娩冷笑道,“那是因为陈萤耍了手段,暂时蒙骗了张医官。”
陈月如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她一直把陈萤当成只会卖弄姿色的贱人,却没想到陈萤还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最近这几日,我让人去水月阁,细查了陈萤没进府之前的事。”
李娩坐了下来,示意陈月如也坐着,“她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待在水月阁后边的小楼里,她母亲很是护着她,不许自己那些恩客和青楼里的其他人随意去打扰。”
陈月如皱着眉,不明白母亲怎么忽然说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前尘往事了。
“只有一个从南方来的男人是例外,他得了那娼妇的允许,时不时就到小楼里去陪伴陈萤。”
陈月如露出嫌恶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说,“那男人该不会是喜欢小姑娘,那娼妇要了个好价钱,就把女儿卖了?”
李娩摇头,“应该不是,陈萤的娘虽然下作,对自己的女儿倒是真心疼爱。我查出那男人姓林,来自岭南的隐医世家。当地百姓都吹嘘他家的人能医白骨活死人,但林家真正的本事是一种能改变脉象的奇诡绝学。”
陈月如原本还不理解,听到改变脉象时,她瞬间明白过来:
“您的意思是陈萤幼时拜了林家的人为师,学到了这门本事,用在了自己身上?所以张医官才诊出了喜脉?”
李娩道,“如果只是这样,也只能算作是我的猜测。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还找到了别的依据。陈萤在国公府的丫鬟招供说,陈萤在你出嫁的前几日,偷着给了那丫鬟一笔钱,让她偷溜出府去配了几味药。
我私下找了懂行的人,把陈萤要的那几味药给对方看了,对方说这几种看似寻常的药材混在一起熬制成药丸,再配上岭南林家特有的点穴之术,就能伪造出虚假的喜脉。”
这可给陈月如激动坏了。
她马上坐不住,起身就要往殿外走,却被李娩伸手拦住,“你干什么去?”
陈月如急道,“当然是去找太子殿下,揭穿陈萤的把戏!”
“急什么?”
李娩淡定坐着,硬把女儿拽了回来,“这件事你要先置身事外,才能挽回殿下对你的看法。”
陈月如怔住,但还是耐下性子,听李娩慢慢说:
“陈萤既然是撒谎假孕,就肯定要想办法圆谎。
这肚子里的孩子又不能凭空没了,她能做的就只有算好日子,在肚子该大起来前假装流产,而且还不能是因为她自己不小心掉了孩子,必须是别人来害她。
过段时日就是皇后的生日宴。
若是陈萤自作聪明,想趁着宫宴人多时栽赃陷害你,说你要害她流产,让你受尽了委屈。
最后却在他人的揭穿下,被殿下发现她根本就没怀孕,这效果不就更好了?”
陈月如仔细一想,还真是母亲说得这样。
殿下不是以为她容不下陈萤吗,那她就让殿下知道,陈萤才是那个撒谎欺瞒无恶不作的贱人。
她眉开眼笑:
“这一次,陈萤是真要粉身碎骨了。”
……
夜已深了,锦绣阁的寝室里亮着几盏烛灯。
陈萤缓缓从浴桶里站起,纱绢的屏风上映出她窈窕有致的身影。
摇曳晦暗的烛火下,影子的轮廓暧昧逼人,像是一场醒不来的旖旎艳梦。
屏风内,陈萤还不知她正被男人看着。
她伸手去够衣架上的里衣,却摸了个空。
她收回手把额前湿漉漉的发丝剥开,看到空无一物的衣架正感到困惑,忽而——
肩头一重,有人把衣裳盖在了她的身上。
是谁在那里?!
她惊了一跳要回头,背后一只微冷的大手伸来蒙住了她的眼。
“别动。”
男人的另一只手抚过她腰间,抹去了一滴滑落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