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舟被骂,竟一点不生气。
他知道阮棠是真心关心他,他也不会拖她后腿。
接下来两日阮棠都没有出门,不过并未在院中待着,而是在书房议事。
海棠院进进出出的人不少,热闹得很,倒是宋家人一反常态的安静。
佟掌柜的儿子在期限最后一日送来了五万两银票,能看得出,这钱凑得不易。
他与其他掌柜不同,因为他看到了阮棠手中的账簿,赖不掉。
佟掌柜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佝偻着身子,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其他掌柜闹到衙门,佟掌柜已经成了宋景扬弃子,阮棠留着也没什么用,倒是痛痛快快的放了人。
她这两日刻意在家中见不少铺子掌柜,宋景扬定然坐不住,衙门那边很快便有大动作。
阮宁泽是晚上来的,族中的事他处理得差不多,毕竟能带给他们利益的是阮棠,阮宁泽有阮棠撑腰,这个族长之位十拿九稳。
阮宁泽还发现一事告诉了阮棠,阮宁泽走后,阮棠沉默许久,心中大概做出了决定。
凌舟这段时间伤势养得差不多,离开时只告诉将军日便回,如今已有小半月,他必须要回去复命。
凌舟还在想如何跟阮棠解释不会让她误会,阮棠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
“你有话要说?”
“你怎知?”
“一整个晚上你都是心不在焉的,要走?”阮棠看着他,眉目间十分温静,并不像是生气。
凌舟这才开口:“我只是离开几日。”
“还真是要走啊。”阮棠轻笑,意味不明。
凌舟表情慎重,一双眼睛不闪不避地看着她:“我其实是韩将军帐下的兵曹参军,这次来云阳是为查军中一桩案子,如今已经过去十几日需得回去复命。”
阮棠微怔,随即恢复笑意:“原来夫君是官身,是我高攀了。”
若他要和离她不反对,如今云阳城都知道她已经成亲,对外只说他有公务在身离开云阳便可。
“我过几日便回,你且等我。”凌舟觉得她误会他的意思了。
“好,我知道了。”阮棠笑得略显敷衍。
伤养好了,又有官身,生的仪表堂堂,实在是没必要当个窝囊赘婿。
若她是他,她也要走。
“我不是要逃跑,是有些情况必须禀明将军,阮棠,我们是拜过父母天地的。”凌舟不喜欢她这个态度。
阮棠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有威严,她忍不住伸手捏他下巴:“好,那我等你回来圆房。”
“……”
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凌舟没有问,夜里听到她来回翻身的声音,她睡得不好。
这几日他们虽不同床共枕,但都在一个房间,她睡眠向来很好。
今日如此辗转,她是因他心烦吗?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她呼吸渐匀,凌舟起身,将她快落到地上的被子盖好,这才又回了榻上。
翌日,阮棠亲自送凌舟到门口,包袱里放了换洗的衣物,还有阮棠悄悄放进去的银票。
凌舟接过包袱,突然抬手揽住她:“等我!”
阮棠被他抱得有些懵,相处的这些日子从来都是她主动亲近他。
阮棠漂亮的眉眼带着笑意:“好!”
凌舟翻身上马,这是阮棠亲自挑选的马,虽然不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但也是匹好马。
阮棠目送他离开,她希望他回来,但他若一去不归,她也不怨,他的出现已经帮了她大忙了。
……
飞星带回消息说杨氏的哥哥升了官。
杨家几代为吏,虽说在云阳城也有些势力,但升迁是不可能的。
不止如此,杨成城郊置办了座私宅还添了位美娇娘。
二叔真是好手段,若是她,未必能短时间处理得这般妥帖。
阮家掌柜贪墨的案子开堂前一日,其中一位姓李的掌柜在家中自杀了。
死的突然,宋景扬准备的那些假账派不上用场了。
其他几位掌柜也慌了神,云阳城百姓更是议论纷纷,舆论再次逆转。
阮棠特意去给宋老夫人请安,宋老夫人镶了一对儿象牙的牙齿,一开口格外突兀。
驴唇不对马嘴突然有了画面感,阮棠没忍住,笑出声来。
“祖母的牙齿一看就价值不菲,很适合祖母的气质。”阮棠夸道。
宋老夫人看到阮棠就有气,提起这个牙齿就更生气。
那个郎中黑心的厉害,两颗中看不中用的烂骨头要了三千两。
“你二叔从小就孝顺,他自然给我最好的,不过我这牙齿因你摔断,这银子该你来出。”宋老夫人恶狠狠道。
“二叔一月有多少俸禄,吃得穿得用的花的本就是我的银子,祖母这假牙二叔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你放屁,你二叔可是朝廷命官。”宋老夫人一激动险些将假牙喷出来。
阮棠嫌弃地退后一步:“啧啧,二叔这朝廷命官怎么来的祖母忘了?”
宋老夫人急眼了:“那也是你二叔自己有本事。”
“祖母还莫要在我这里摆威风,惹得我不高兴我就把阮家的产业全捐给朝廷,到时候让将军府来清点阮家产业,我听说韩将军要和北夷开战,正缺军费呢,说不定我行此义举还能挣个封赏。”阮棠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大不了一拍两散一起完蛋,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劳烦祖母转告二叔,就说,我在书房等他,有要事相商。”
阮棠不待宋老夫人发脾气带着人离开。
她和二叔这些日子过招,有输有赢,如今她虽占了上风,但也是暂时。
这样下去谁都讨不了好,二叔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取舍。
她不能让二叔毁了阮家。
有些话宋老夫人先开口合适,她眼里只有二叔,最在乎二叔得失,不能容忍丝毫损及二叔利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