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是朋友,没有比他和秦三更好的合作关系了。
夜里丑时一刻,被命令彻夜巡候的守卫见到了一个蒙面人。
那人身材矮小精瘦,被氅衣兜头罩住,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五官。
守卫握住刀柄,警惕的拦下他。
“何人?”
蒙面人缓缓抬起头,三角眼直直盯着他,眼尾的皱褶纹路随着肌肉牵动深了一点。
守卫一惊,立刻按照徐敬年白天的吩咐跑去屋里叩响了门扉。
秦三进屋时摘了兜帽,气定神闲。在此种场合下与徐敬年会面,竟然显得他有些不卑不亢。
徐敬年深夜被吵醒也根本不恼,披了件衣服坐在暖炉边烤手。
他如今不住在徐府,徐府里徐正海的耳目众多,他搬去了徐家另一套宅院。
“你怎么找上我了?”他斟了杯茶,明知故问。
秦三也心知肚明,但还是不加遮掩的如实道:“徐大人要杀我也要杀你,我藏在哪里都是危险,不如挑个最危险的地方藏。他应该想不到我会这么大胆。”
徐敬年轻笑:“你确实大胆,换主子比换夫人还快,跟条丧家之犬一样。”
秦三听到此话没什么反应,他混迹江湖数十载,钱比什么都重要。这句“丧家之犬”骂的不痛不痒,他和徐敬年不一样,徐敬年要尊严,他只认钱。
“狗也挑骨头吃。”他坦然的认下了这句评价。
徐敬年眯着眼看了他半晌,心中的愤恨才渐渐平息,终于和他谈了合作。
期间他旁敲侧击过很多次秦三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答应卖了自己。但秦三说的模棱两可。
他只说朝中有人与正义堂勾结,但只字未提白染衣给了他药方之事。
白染衣给他的药方确实是个暴利,但一旦这个病在人群里消失了,他的财路也就断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来找徐敬年的主要原因,他还要从这儿再捞一笔。
自己想要什么徐敬年清楚得很,所以想要自己帮他,必须要开出他满意的价格来。
*
冬至后,节日的余兴全都消散之时,棠月来了一趟神明庙。
她在前几日去了一趟天香楼,由于梅姨死在了徐正海手里,奴隶贸易也被停掉,天香楼目前收的都是些流浪|女子。
棠月本意是想去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助的地方,毕竟自己是从那里出来的,那些曾经帮过她的人都还在里面。
也不光是如此,她最近把自己变的特别忙,有时会帮着王识打理一下王府有时带着多多和满满四处学习,有时也会特意佩剑行侠仗义。
她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待在王府,更不敢看到江故。
她害怕那种一瞬间暧昧僵持的氛围也害怕短促的氛围过后刻意的冷淡与刻薄。
她知道他是故意与自己越来越远,也知道他为什么故意这样做。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难过、不甘心。
棠月固执的认为是徐家的错是秦三的错,都是因为他们,才有父亲被害,自己被卖以及如今的局面。
她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路见不平上,硬生生在江湖上替自己打出了“侠女”的名号。
所以这次在天香楼里看到徐敬年的时候她险些出手。
徐敬年当时站在二楼的一处房间前,出神地看着门上的锁。转头又和新来的老鸨聊了些什么,棠月隐隐听到了“东方”二字。
这间房间棠月认识,她在进入天香楼之前就有了这间一直紧闭的屋子。
先前听身边姐妹说过,这间屋子被一个公子盘下了,但不见他来用,只上了一把锁,一锁就是两年多。
徐敬年盯着那间屋子看了很久,忽然勾了勾唇走了。
棠月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很不舒服。
她上了趟山打算和陈岚聊聊此事,问问他和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关系。
谁知刚说完,就见白染衣和陈岚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忽地变了。
“怎么了?”棠月有些担心。
“那扇门还未打开过吧?”白染衣似乎比她还要担心。
“没有,我去时没开走时也没开。”
“那扇门的钥匙只有一把放在了里面,赌坊的门是个人锁,他们打不开。”陈岚冷静道。
“他怎么会忽然找到了那里?”白染衣问。
“他见过追踪箭矢。”
棠月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但也看得出来那间屋子对他们很重要。
“他走的时候神情很不对,不会要做出什么吧?”比如暴力开门之类的。
毕竟梅姨已死,和陈岚做交易的证据没了,他自己也不便露面明说,徐敬年很容易强词夺理。
“里面的东西得尽快收回来。”陈岚目光沉静,已经有了打算。
入夜后,他和白染衣拿着压缩箱去了赌坊。
好在这扇暗门伪装性很强,陈岚之前也多留了心眼让铺子上的人都保密,否则徐敬年两头夹击他们就被困住了。
虽然这些现代物品徐敬年根本不认识,但不止他不认识,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认识。就是因为大家都无法判断,徐敬年才可以根据自己的利益凭空捏造。
压缩箱看着小却像个深渊口袋,幸而陈岚有收纳整理的习惯,他们搬起东西来方便了许多。但再怎么尽量悄寂无声还是难免会发出一些动静。
徐敬年本人并不在这儿,他还要应付徐正海的监视,但他留了人手。
屋门外守着的应该是暗卫,训练严苛。在深夜天香楼最闹腾的时候也能听到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暗卫立刻疏散了周边人群,拔出剑严阵以待。
白染衣和东方没管他们,继续利落又冷静的搬着他们要搬的东西。
东西太多也很贵重,需要万分谨慎。
暗卫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确实有人,立刻按照命令开始撞击屋门。
其他房里的人都被这猛烈的撞击声吓了一大跳,吟诗作赋的没了兴致,歌舞全都中断,就连娼人也都停了动作。
暗卫依次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