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记者,我们进去聊吧!”
“好。”
周冬凛跟在张东升的身后向茶馆内走去,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老上海的茶馆兴起于清朝同治初年,规模大的叫茶楼,小的叫茶馆。
既不同于八旗子弟云集、政客官僚聚会的京城茶馆;
亦不同于男女老少、家属亲朋叙亲的闽粤茶楼。
更多的是充当商贾聚集洽谈生意的会所,是观察上海经济和行会历史的窗口。
由于里面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也自然成为了新闻的集散地。
记者,警察,侦探之类的职业也喜欢坐在里面打探消息。
茶馆一楼顶端一男子正高坐台上表演苏州评话,今天的内容好像是《水浒》。
不过周围的听众似乎不太买账都自顾自的聊天看报。
在向二楼走的时候,周冬凛好奇的问张东升:
“我记得之前这家天香阁比现在要大啊,怎么缩水了一大半。”
“能开着就不错了,日本人来了以后茶楼倒了好多,对面浙江路上的五云日升楼都关门了。”
“我说我刚才好像总觉得那个路口少了点什么。”
张东升领着周冬凛走到二楼靠窗的一个角落,坐在南面的椅子上正好可以看到南京路上易安茶居大门。
桌上放着一套茶具、一碟花生、一碟八珍糕、一个装着芝麻的小碗以及一碗剥好壳的茶叶鹌鹑蛋。
南面桌边一个茶杯里有半杯茶水,其他的茶杯都倒扣在茶盘上。
张东升翻开一个倒扣的茶杯往里面倒了一杯茶,放在西面的桌面后请周冬凛坐下。
茶馆的二楼就要冷清了许多,只有靠窗的四张桌子上各坐了两三个人。
“东升啊,挺会吃啊,芝麻茶叶鹌鹑蛋。”
“周记者,说笑了,我哪懂这些,老板说二楼有最低消费,我就让他弄了套顶饿的,别说这些东西确实挺管饱。”
两人笑着坐在桌前。
周冬凛伸手抓起一颗茶叶鹌鹑蛋放到装了芝麻的小碗中滚了几下。
拿出来时鹌鹑蛋的表面已经裹上了一层芝麻。
他将蛋塞进嘴中,嚼了几口连连赞叹:
“香,真香,好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
“我是第一次吃,这味道确实挺有意思的。”
周冬凛将嘴中的食物全部咽下后将面前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张东升拿起茶壶为他续上茶水。
“东升,说正事吧,找我什么事?”
张东升放低了声音:
“周记者,我这几天在南市的难民区了解他们现在的生存情况,无意中从几个难民的口中打听到最近有几个人打着华商的旗号在难民区招工。”
“招工?这是好事啊。”
“没那么简单,这些人男女老少都要,连带孩子的妇女也要,说是厂里有专门的托育机构可以帮忙照料孩子,现在这光景谁会这么好心收留拖油瓶。”
说着张东升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递到周冬凛的面前:
“我觉得好奇就混过去偷偷的拍了这些人招工时的照片,更可疑的是当我向他们表明身份想采访他们时,他们表示拒绝接受采访,后来一直像盯犯人一样盯着我不让我靠近,如果是真招工的有记者采访巴不得做免费的广告。”
周冬凛接过照片,第一张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坐在桌前。
桌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祥发印染厂招工点】
周冬凛将第一张照片放到最后,第二张照片上是一辆福特轿车。
刚才的那个年轻男人正站在车旁将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往轿车的后排引。
看到福特轿车周冬凛顿时联想到最近被劫杀的出租车司机,连忙问道:
“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元宵节后面一天,附近的难民都记得很清楚,第一拨招工的就从那个时候出现的。”
周冬凛的大脑飞速旋转:
“元宵节是3月5日,后面一天是3月6日,第一个出租车司机被劫杀就是3月5日,那这车是不是就是被劫的车?从时间上来说不会这么巧吧。”
照片上的车牌号非常清晰:【國10231滬】
周冬凛掏出笔记本将车牌记了下来:
“回头我去工部局车牌管理所查下车牌的归属。”
“好,周记者,你接着看,还有别的公司。”
周冬凛翻到第三张照片,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
桌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泰丰罐头食品公司招工点】
第四张照片依旧是一辆福特轿车,车牌号:【國10112滬】
“这家公司什么时候去的?”
“这就不太清楚了,附近的难民说好像和第一家差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13号吗?”
“6号过7天,13号,大差不差吧。”
“知道车最后去哪了吗?”
“我就一辆自行车,哪跟的上小轿车,我只知道他们是从老北门走的卜罗德路(今河南南路)进的法租界。”
周冬凛用笔记本将第二辆车的车牌,公司名称以及大致路线全部记下:
“行,后面我来查。”
周冬凛将笔记本塞进挎包接着说道:
“朱惺公先生你熟吗?”
“见过几面,说不上熟,不过我是很敬佩他的文人风骨。”
“行,没关系,你回报社的时候找机会跟他说一下,《国际月刊》背后有日本人的影子,让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别的不用多说,他自己会考量。”
“好的。”
由于朱惺公和张东升现在是同事,周冬凛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不过以朱惺公的为人,就算是他发的依旧会我行我素。
至于其他可疑的投稿人,周冬凛已经列下名单交给张大海让他派人去提醒他们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