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用日文竖向从右到左写的一段文字:
【
后辈:
我的年龄应该比你大,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你如果能看到这里,说明我已经死了,我只希望我死的还不算太久,有人能够替我找到真相。
我是因为保护医生到的上海,也是因为要查明医生被杀的真相而留在上海。
我亲眼看见医生死在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周春生手中,而当我要调查周春生时却受到日军高层的层层阻挠。
或许此人确实有隐藏的重要身份,但我相信他的真实身份远不止此。
我与他有个人恩怨不假,但是因为我和他的个人恩怨杀掉医生毁掉医生的任务是绝对不符合大日本帝国利益的。
我以我家族的荣耀担保,此人在向医生下手时没有任何犹豫,这已经无关乎个人恩怨,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在泄愤,在复仇,在挑衅,目标不只是我,而是整个大日本帝国!
藤田一郎
昭和十四年
九月十九日
】
看完藤田一郎的绝笔,风间哲也对整件事的判断有了动摇。
不过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藤田一郎的一面之词,毕竟藤田一郎和周春生有仇,临死前抹黑自己的仇人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他判断林飞大概率参与了军统对裕丰纱厂的行动,便将刘茂生找来让他按照与林飞的约定前去赴约,从林飞的口中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刘茂生根本没想到风间哲也会让他再去探林飞口风,此时距离双方的约定日期只剩两天,这两天的时间刨去路上消耗还要找房子,布置硬件倒也算了,老婆孩子上哪去找?
刘茂生思索再三后想了出与老婆吵架,老婆带孩子回娘家,小舅子上门寻仇的戏码,倒也让他蒙混了过去。
从刘茂生第二次的回复中,风间哲也听出整件事都在周春生的掌控之下,也就是说周春生从一开始就知道目标是日军的实验室。
既然知道还带队前往,难道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风间哲也清楚周春生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可他的行为又完全有悖于他的隐藏身份,难道他真有藤田一郎所说的更深的身份?
风间哲也将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回想他与周春生的交集:
他和周春生的真身小松一平都是山口县爱岩村人。
1915年3月,他10岁的时候,随同父母作为第一批日本移民在“关东州”都督福岛安正的号召下来到大连金县大魏家屯定居。
这批日本移民总共有19户48人,其中山口县爱岩村15户40人,山口县川下村3户6人,新泻县1户2人。
由于这个新的移民村主要来自爱岩村和川下村,福岛安正便将这个村命名为爱川村。
小松一平家当时也在这批移民中,不过他当时对小松一平没什么印象,整个爱岩村同去的村民似乎都很忌讳这家人。
他问过自己的父母,他父母告诉他小松一平的母亲是个丧门神,接近他们家的人都会倒霉。
后来他从邻居的口中得知小松一平的父亲从小就染上了一种怪病,按照现在的说法叫小儿麻痹症,村民们担心传染将他们全家赶到了村子外单独生活。
由于病症导致的肢体残疾,小松一平的父亲直到30岁的时候才从隔壁村捡回来一个14岁的孤儿也就是小松一平的母亲结了婚。
婚后不久小松一平的母亲便怀孕了。
本以为日子会一点点变好,可小松一平还未出生,小松一平的爷爷在上山砍柴时失足摔下山崖当时就断了气。
小松一平的奶奶半年后在河边洗衣服不慎滑入河中溺死。
小松一平的父亲在小松一平一岁时开始四肢无力,关节剧烈疼痛,三个月后下肢完全瘫痪,八个月后呼吸衰竭死亡,按照现在的医学解释叫小儿麻痹后发综合症。
但是在当时,村民们都认为小松一平的母亲是丧门神,是他克死了小松一平一家,不过又念在他们孤儿寡母可怜,除了不让他们进村外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由于在爱岩村的生活十分艰难,小松一平的母亲受了福岛安正的鼓动后第一个报名参加移民,但是像在爱岩村一样,她带着小松一平到了爱川村后依然被人嫌弃赶到了村子外围。
不过幸运的是中国东北的土地远比日本广袤和肥沃。
当时日本除北海道外,人均耕地面积是两亩,且七成集中在地主手中,而山口县百分之九十的地形是山地和丘陵,人均耕地更是少得可怜,并且土地贫瘠根本种不出什么。
而爱川村只要你愿意开荒垦殖,开出来的地都是你的,并且都是优质水田,很多村民拿了日本政府的移民补助后转身一变成了地主,雇佣中国农民参与劳作,当年就开出近2000亩地,算下来人均有30多亩。
不过对中国幸运对这帮移民过来的农民不幸的是这一年先遇旱灾又遇虫灾,2000亩地几近绝产。
当年年底,风间哲也的父母由于雇佣大量中国农民开荒用光了补助款又没有收成,无奈带着风间哲也离开爱川村前往大连谋生。
由于习惯了农村生活不适应城市节奏和日本工厂老板的打骂,在大连坚持了大半年后他父母带着他又返回了山口县的爱岩村。
小松一平的母亲因为没有选择雇人而是自己开荒,虽然开出来的地不多但是损失也不大,看着补助款还够他们娘俩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便选择留在爱川村又坚持了一年。
当年整个爱川村除了他们家之外就只剩下来自新泻县的那家。
只可惜第二年的情况依然并没好转,虽然收成比第一年稍稍好了一些,但要维持生活还是很吃力,更何况这里的冬季远比山口县难熬。
小松一平的母亲思考再三后带着小松一平返回了山口县爱岩村。
这样算来,他与小松一平真正接触始于特工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