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驱赶
魔都这座城市与多半城市不太一样,作为昔日的远东第一大城市,素有“东方巴黎”的美誉,当年万国齐聚,奠定了这座城市深厚的工业和经济基础,而且人文思想方面也比较活泛。
因此,但凡比较新颖的偏市场化的政策,通常从这里率先推行,作为试点。
李建昆也是过来这边才了解到,座机电话在魔都已经市场化,也就是说魔都市民只要愿意交钱,家里都能装上电话。
该说不说,有点慕了。
这一政策从七十年代末就开始了,彼时魔都市民还鲜有人愿意尝鲜,毕竟初装费不是一笔小数目,外加每月还有一笔七块钱的月租费,当时魔都一般工薪阶层的收入普遍是“三十六元万岁”。
而七块钱,刚好是订一个月牛奶所需要的花销。
每天喝一瓶牛奶,它难道不香吗?
侬装了电话,亲戚朋友都没装,侬电话打给“赤佬”去啊?
所以魔都市民最开始对装电话并不起劲,后来,随着电话初装费涨到几百、几千,怪事发生了,买涨不买跌,许多人动了装电话的心思,奈何错过好时机,现在高昂的安装费又让多半家庭难以负担。
路上热心的大妈还给李建昆讲了个故事:
一对经媒人撮合,据说家庭都蛮不错的小年轻相亲,本来谈得好好的,互生好感。男的说,阿拉以后多多联系吧。女的说,好的呀,下次侬打我屋里厢电话。男的说,喔唷,我电话还呒装。从此以后就没有再以后了。
在女方看来,男方家里电话也没有装,看来“呒啥花头”。
在这种背景下,市场亟需一款新的物美价廉的通讯产品。于是,魔都邮电局瞄中了“电子传呼机”。
这就是李建昆结合林新甲的打探,和亲自花时间在路上进行信息搜集后,得到的魔都通讯业的现状。
一句话评价:大有搞头!
晌午时分,一行五人拾掇清爽,离开锦江饭店,挤上一辆在楼底下候客的上海牌出租车,直奔苏州河畔而去。
炽烈的艳阳下,天蓝色的出租车以五十几码的速度匀速行驶,风从窗口灌进来,裹挟着狂躁的热浪。
九月的京城已逐渐开始降温,而魔都这边仍处在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
苏州河水面呈富营养化的墨绿色,两岸河堤上栽种着成排的绿叶树木,附近是沿河而建的富有沧桑感的老式洋味建筑。
“喏,这栋就是邮电局大楼。”林新甲突然手指窗外说。
李建昆搭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建筑顶上的一座直刺天际的钟楼。这是一幢典型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抛去钟楼不谈,三层高,占地极大,相当气派。
不过却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根据林新甲打探到的情报,为了发展传呼机业务,魔都邮电局专门成立了一家新公司,叫作“上海邮电通讯开发服务总公司”,独立于明明拥有充足办公空间的邮电局大楼之外。
李建昆推测有两个缘故:
其一,邮电局把发展传呼机业务当作一项实验。
其二,传呼机所运用到的无线通讯技术,与邮电局现有的业务毫不相干。也就是说这是个新花样,完全无须借助邮电局现有的技术资源。
以放养的形式发展。
成了最好;不成,里子面子也不损失什么。
天蓝色的出租车在前方左拐,驶离苏州河的堤岸,向城区内行驶。
魔都有一个极具地方特色的建筑风格,叫作“石库门弄堂”,简单点来说,即一条里弄式建筑外面,靠入口或马路的方向,竖起一道石砌框架的高大门坊。
这条街上比比皆是。
中年司机依照林新甲的指路,驱车驶进其中一道石库门,李建昆昂头望去,圆拱形的门头上方,有一块特意空出来的白腻子墙面,其上用石塑工艺呈现出三个大字——瑞泰里。
即这条石库门弄堂的名字。
他正思索着这家“上海邮电通讯开发服务总公司”的位格是不是也太低了,竟然设在一条弄堂里面,汽车缓缓停下来。
目的地到了。
车身左侧有一栋两层民房,一楼靠马路的一面贴着绿色的长条形瓷砖,上方是一片白腻子门头,其中间隔有序地张贴着两排上大下小的烫金广告字:
【上海邮电通讯开发服务总公司】
【第一门市部】
林新甲说他们目前只有这一个办公地点。李建昆下车后戳在门外上下打量着,脑子里浮现出刚才见到过的邮电局恢弘大气的巴洛克风格的大楼,对比之下,这里岂止是寒酸?
成吧,能办事就行。
李建昆一马当先,带着四人走进去。没想到在门口没听到一丝动静的一楼厅屋里,还有业务在谈:
靠右侧墙壁的一套红漆木沙发上,围坐着三个人:
一个穿的确凉衬衫,下摆在青布裤子外面的中年男人。林新甲小声告诉李建昆,此人正是通讯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姓樊。
坐在他旁边的长条沙发上的,离他近的也是个中年男人,穿笔挺的棉质带银丝纹理的白衬衫,腰间别着一根“皮尔卡丹”的皮带,下身是件同样笔挺的黑色西裤。
隔壁是个带金边眼镜的小伙子,膝盖上搁放着一只黑色皮质公文包,大概率是类似秘书的角色。
樊总身边的这两人,林新甲也没见过,但他和李建昆几乎同时有了猜测——正是那拨比他们更先过来推销bb机的港商。
林新甲心说冤家路窄。
李建昆倒是认为最好不过,是骡子是马,刚好大家拉出来溜溜。
“你怎么又来了?”樊松扫扫李建昆等人后,视线落在林新甲身上瞪眼问。
“上次只是和樊总您简单聊聊,这回带了机子过来,想给您看看,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樊松皱了皱眉,下意识望向旁边。中年港商仔细打量李建昆五人一番后,不咸不淡地说道:“朋友,你们办事很不讲究。”
“哦?”李建昆笑了笑,自顾自踱步上前,坐到空着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