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老支书,我们村都算好的,乡里出大事了,听说有个——”这人看一眼李贵飞,“抬会小会长,被人砍死了,镇民兵队紧急被乡里调走了。”
李贵飞双腿一软,险些一头栽倒。
彪子冷汗直流。
贵义老汉心说完蛋了,唯一的救兵指望不上……
门外的躁动一浪接一浪袭来,外村人的耐心渐渐被消耗殆尽,越来越无法压制。
不多时,老李家的大门再次被突破。
这回任贵义老汉打圆场也无济于事,但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李贵飞和大侄子被人打死,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让村民兵队员们子弹上膛,与冲进来的外村人形成对峙。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来呀,有种开枪试试,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老子借了几万块,反正活不成,一起死啊!”
胆量这种东西,一定程度上和文化程度呈反比,而这又是个硝烟尚未散尽的年代,乡下农村,真整急眼了,谁也缺血性。
两方人马距离越缩越近。
很快,黑黢黢的枪口都顶在了人胸口上。
事情向着最坏的方向,不可控制地发展着。
贵义老汉和彪子大汗淋漓,贵飞懒汉发抖的双腿早已支撑不住身体,瘫坐在水泥地上,面如死灰。
“建昆回了!”
忽然,门外传来声音。
“他们家在首都发大财的人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盆清冽的甘霖,浇醒了理智快要崩溃的双方人马,大家纷纷涌向门外,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当看到山岗下面的黄土路上,四个一身金贵、拎着大包小包的人,结伴向这边走来。
一触即发的大战,才算暂时平息。
李建昆仰望着山岗上人山人海的景象,注意到有许多陌生面孔,而这些人身上还透着尚未消散的凶悍和怒火。
他明白,急赶急赶,还是晚了。
抬会的雷,显然爆了。
“妈,姐,你们和小妹先在这儿等,我上去。”
事实上,李云梦已经有些害怕,不敢向前。
“有话好好说,别闹出事。”
玉英婆娘眼眶红润,万万没料到,离家一年再回来,会是这样一个局面,刚才她还纳闷,村里怎么没人,老远看见几个,似乎在刻意避着他们,敢情人全堵在她家门口,担忧的祸事终究发生了。
李建昆点点头,拎着两只沉甸甸的黑色行李包,大步流星向家门口走去。
和往年不同,今年过年回家,没受到村民们的夹道欢迎,也没人打招呼。李建昆扫视过山岗上的村民们,有人在回避他的视线,有人一脸尬笑。
“你就是李家那个大学生?听说你在外面混得好,挣了大钱,这事儿你得负责!”
“我们的身家性命全交给你爸了,他现在把钱弄没了,你说怎么办?”
“你先赔少的,我的几千块你肯定赔得起。”
“这叫什么话?谁的钱不是钱!投的多才损失大,应该先赔我们这些投的多的人!”
外村人齐齐上前,把还没走上山岗的李建昆团团围住。
“先让开行不行?”李建昆环顾周遭,“要让我赔钱,首先得让我看看账吧,我都不知道欠你们多少钱,怎么赔?”
这话在理,人群分出一条过道,让他得以靠近院门。
贵飞懒汉望着小儿子,脸上总算恢复一些肉色,想说点什么,嘴唇翕合,又说不出口。
彪子快步走过来,咬着李建昆耳根子说:“抬会的大会长跑路了,钱都是交给他的,现在全乱了套,刚才还有消息说,乡上有个和李贵飞一样的小会长被人砍死。麻烦大了。”
贵义老汉上前,本想寒暄两句,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叹息,拍了拍李建昆的手臂,算作安慰——
摊上这么个爹,帮不上儿女半分,还一再惹事,给儿女添负担,这次更是把天给捅破,简直造孽。
要是换他,都没脸活。
“账在你爸那儿,我们自己也有,搞不错!”
“你赶紧看,今天必须有个说法!”
“说什么说,今天必须还钱!”
“对,还钱!”
外村的人又围拢过来。
“只要是我家拿了你们的钱,欠了你们的钱,一分钱都不会赖。”李建昆皱眉说。
“好!这是个话。”
“你打算怎么赔?”
“别想拖,拿不到钱我哪儿都不去,反正家里也回不去!”
李建昆瞥向李贵飞,本不想喷他,无论怎样,他毕竟是老子,但属实压不住火气:“还愣着干嘛,拿账本啊!”
死爱面子的贵飞懒汉老脸涨红,又自知理亏不敢发作,解开蓝布棉袄的扣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黑皮笔记本。
李建昆又让大哥去宅子里搬来一张四方桌,堵在院门口。
啪!啪!
两只沉甸甸的手提包,扔在四方桌上,溅起一层尘灰,如果不是符巧娥隔三差五回来打扫,效果会比这夸张百倍,贵飞懒汉这一年还没在家住三天。
李建昆指指两只手提包,让彪子看好,自己翻开黑皮笔记本打量。
外村人涌到四方桌旁,眼神都死死盯着两只手提包,嚷嚷着让李建勋打开看看,李建勋这才意识到,难不成里面装的全是钱?
刺啦!
拉链拉开。
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映入眼帘。
嚯!
围观众人同时睁大眼睛,尤其是外村人,人均脸上露出狂喜。
听说过老李家这个小儿子,在首都混得很好,非常会搞钱,却也没料到富到这种程度,这整整两袋子钱,怕是有一百万!
“大伯,控制下秩序!”眼见外村人纷纷上手来抢,李建昆放下本子,忙喊。
贵义老汉带着村民兵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有些控不住场,李建昆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