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根本没有行医资质,用的药也并非正规药物,是庞福生拿一种不明结晶物品,加上半颗白萝卜,用铁锅胡乱煮出来的。
所以庞福生无证行医、谋财害命、杀人埋尸的三个罪名,大抵上可以坐实。
在曲弘文的交涉下,死者庞解放的尸骨被运送过来,同行的还有死者家属以及当地一群村干部。
庞家村的老支书,来到院门前。
“他是个屁的神医!!”
老支书陡然大吼一声,颈脖上青筋毕现,“他就是个畜生!打小一肚子坏水,只读三天半书,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好吃懒做,招摇撞骗,二十郎当时,把人家九岁的小姑娘骗进玉米地,幸好被人发现,他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把他领回家,他还有理,理直气壮,怪他爹攒不到钱,不给他娶漂亮媳妇儿,骂他爹是个废物,什么都话都骂净了,把他爹活活气死了!
“就这么一个人渣,他要是神医,老子就是玉皇大帝!
“醒醒吧你们,再相信他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害死,他连自己村里的族叔都下药害啊,害死还埋起来,这个东西他没人性的!”
人们面面相觑。
以前倒也不是没人质疑过庞福生,说过他不好的话,但是那些效果,终究比不上看着庞福生长大,对他知根知底的同村人。
与此同时,大院里传出动静。
死者庞解放的家属哭天喊地。
越来越多的内情,被人们所知晓。
当得知这个杀人埋尸案,报案者竟然是庞福生的亲生母亲后,人们再也举不起拳头,也喊不出任何理直气壮的话。
数日之后。
一份告示公诸于众。
庞福生杀人埋尸、招摇撞骗、谋财害命等共计十一项罪名,铁证如山,逐一坐实!
————
茶花村,林家宅院。
院里院外全是人,脸上皆透着一股赧颜之色。
玉英婆娘和李小妹一左一右,搀扶着李云裳从屋内走出来。
见此,村子里的老支书从人堆里走上前。
不过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反向走过去,堵住他的路。
李建昆当然有气,气性特别大!
他知道这些人是来道歉的,那又如何?
二姐的心疾或许可解。
林老师能活过来吗?
李建昆看看老支书,然后扫视全场,喝问道:“林云是谁害死的?啊?!”
他眼神所过之处,所有人纷纷低下头去。不过这一回并非只是畏惧他,更多的是无颜以对。
“上次骂你们还真没骂错,你们就是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李建昆的眼神最终定格在距离很近的两排人身上。
他们都是能和林家扯出直接亲戚关系的人,林老师和二姐要亲昵地喊他们一声叔、伯、姨、婶儿,甚至有辈份更高者。
也正是这群人,当初拍着胸口保证,极力怂恿,让林老师去万宝镇上找庞福生治病,然后在林老师吃过庞福生的功德汤,上吐下泻之后,再次胸脯拍得啪啪响,表示就是这样,纯属正常现象。
还有后面在市人民医院,越过二姐,一口回绝医院提出检查林老师遗体的建议。
这些,还不是李建昆怒不可遏的缘由。
就你们特么的,有脸嫌弃我二姐,怪我二姐克死了林家母子?!
这不光是愚昧。
还有坏!
不可原谅。
身后传来哭声,玉英婆娘和李小妹两人硬是没托住,李云裳瘫坐到地上,埋头痛哭。
她恨呐!
恨自己。
丈夫当时有病在身,病急乱投医,如果她能更聪明些,更强硬些,执意带丈夫去大医院治病,什么事都不会有。
丈夫现在肯定活得好好的。
婆婆也不会走得那么快。
李云裳突然狂拽自己的头发,玉英婆娘和李小妹两人都没拉住她的手,不等沈红衣和符巧娥蹲身帮忙,李云裳又用双拳用力砸向自己的脑袋。
李建昆双目血红。
站在他对面的老支书心惊乱跳,快步绕开他,来到屋檐下,面朝李云裳,哈着腰说道:“孩子啊,是我们对不住你,你是个好孩子,也不知道谁最先传那些话,我们真是被猪油蒙了眼啊。
“你放心,我保证,往后全村人肯定诚心待你,不会再有一个人欺负你……”
“晚了!”李建昆转身喝道。
不待老支书侧头看他,林家院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她不会再待在你们村!”
说的是普通话。
堵在院门口的村民,忽然被一群北方大汉强硬推开,分出一条过道。
一个穿着黑色立领风衣的男人,大步流星从院外走进来。
村里人瞅着他有些眼熟,但是多半人一时又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唐国耀眺望着瘫坐在门口屋檐下,被四个女人团抱着埋头痛哭的那女人,冰冷的眸子立刻柔然下来,眼里有抹钻心的痛。
他抬起手指,指向那个女人,用不容质疑的声音说道:“我要带她走。”
指尖离开女人,随着他身体旋转而移动,指向院里院外的所有地方。
“谁敢拦,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村民们怕李建昆,可不代表随便冒出一个阿猫阿狗他们都怕。
带着一伙彪雄大汉又怎么样?
一人一屁股都坐死你们!
尤其是村里的青壮,个个横眉冷对。
唐国耀撂下一句话后,不再理会他们,视线投向老李家众人,女人们没空看他,他向贵飞懒汉和李建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视线定格在李建昆身上,问:
“建昆,你要拦我吗?”
李建昆突然大笑起来,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拦你?”
继而再次望向大门屋檐下,温声说:“姐,跟他走。”
围观的村里人皆是悻悻然,梗着脖子的青壮们,也全像打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