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一身黑衣的严竹靠在墙边对着陈宁抬起手打个招呼。
陈宁靠在床沿垂下手,“东西带了吗?”
“当然。”
严竹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瓷瓶和两个小茶碗。
打开瓷瓶,微微泛红的散着茶香的液体从瓶口流落茶碗中。
陈宁接过碗一饮而尽,忍不住感叹,“为什么我煮出来的总都比不上你煮的?”
严竹拉下面罩下半部分轻笑,“大概是因为我门前井里泡了好几具尸体吧。”
闻言陈宁沉默地盯着墙角。
严竹靠在窗边眼角带笑看着陈宁,温柔道,“至从岳扬飞儿子来之后,你似乎伪善不少啊。”
两人靠得近。
月光下,严竹那双仅露的眼睛和陈宁是何其相似。
陈宁靠着床沿垂着的手指勾着杯壁,残留的水渍汇聚在杯沿一滴滴滑落在窗下的草上。
陈宁垂下眼眸缓缓开了口:“大概……偶尔有那些许时刻……是出于真心吧……”
严竹将温暖的大手覆上陈宁细软的发,满是怜惜,“宁儿。作为阿舅,我倒要提醒你。真心那东西它只会让你爱的人痛苦。”
陈宁相对无言却是思绪纷飞。
严竹转过身,他的声音满是寂寥。
“更何况……阿舅我也不愿看你更加痛苦……”
陈宁便这样盯着墙角。
良久,晚风吹过,窗前早已空无一人。
今夜还未眠的不止院中人。
红墙中,御书房内。
陈非阳在灯火下看着书,他抬眼看了看门口,疲惫地问道,“他还没走吗?”
林公公走上前一步,“回皇上。萧少卿已经跪了一天一夜……现在……还在呢……”
陈非阳放下笔,眉眼间满是不悦,“叫他回去吧。明日午时之后,别让人在京城看见他。”
“是。”
“呼。”
陈非阳长出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深邃的眼望着房梁。
小雨下了一整夜。
天方微亮。
一袭青衣的岳月打着伞悄然离开院子。
他穿过了小巷,路过了雨中破败不堪的集百家。
热腾腾的雾气弥漫街道。
百药房半开着门,门前空无一人。
岳月收起了伞,跨进门槛。
“客官,我们还没有开始营业哦……”
擦着桌子的学徒听见有人进来,缓缓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呆住了。
岳月站在门前,看向她问道:“请问,崔茗先生在吗?”
回过神的霖霖,手间动了动继续擦着桌子,耳尖却红透了。
她低下头有些不敢看岳月,余光却忍不住瞟向他,“在的。在的。公子有何事。”
“我替程成兄送个东西。”
“是集百家的掌柜吗?那天过后都没怎么见过了呢,请您稍等,我去叫他。”
霖霖放下抹布,绕过药柜,脚步飞快。
片刻。
有些虚弱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嘴角挂着笑,“咳咳,公子,我便是崔茗,找我有何事。”
岳月翻出信递给他,“程成托我给你的东西。”
崔茗接过信,展开,手指在桌上点着,细细阅读着。
半晌。
崔茗指尖停了,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岳月,“你要学医?”
“嗯。”
“你也不小了,快成年了吧,为何突然想起来学这个。”崔茗折起信揣进怀里。
“为救我想救之人。”
“什么人?你父母?你爱人?”
岳月垂下眼眸,眼里多了一丝柔情。
“是……很重要的人……是我想同她煮酒烹茶……浪迹天涯一生的人……”
崔茗意味深长地瞧着岳月,对他摊开手,“本来我早已不收徒,但程成那小子太狡猾了。东西给我吧。明天开始这个点来。不过,真不知道这点时间,你能学到什么东西。”
岳月从怀中掏出封信放于崔茗手中,他开心地点了点头,“还请先生多多担待。”
“霖霖!把我桌上那本书拿来!”
“诶!来了!”
霖霖掀开门帘探出头来,她的鬓间挂着水滴,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
“怎么跑去洗脸了。”
崔茗随便问了一嘴,少女的脸却立马又红了。
崔茗接着书递给了岳月,“喏。这是药材的绘本,有大部分药材的基本的描述和药效。你拿回去看吧,明天我便考考你。若是答不上来,我看你还是早点放弃比较好。”
岳月接过书乖乖点头,“谢崔先生。”
霖霖拍着自己燥热的脸颊,有些摸不着头脑。
崔茗回头看了看霖霖,又看了看岳月,介绍道,“哦,这是你师姐了,叫霖师姐吧。以后他会来这里当学徒,叫……什么来着……”
霖霖震惊:“诶?!”
岳月友善地笑了笑,“霖师姐你好,我叫岳月。”
崔茗随意打开一个抽屉,翻看着药物,“哦,那就是你岳师弟了。”
“岳……岳师弟……你好。”霖霖磕磕巴巴。
崔茗关上抽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霖霖,“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岳月,你先回去吧,明日莫要迟到。”
“好。”
岳月如松的身影消失于雨中。
崔茗一脸嫌弃地看着目光紧紧黏在岳月身上的霖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嗯。”霖霖下意识伸出手擦嘴,忽然一瞪眼,回过头,瞧着崔茗,“师父!你骗我!”
崔茗一脸无奈,“看看脸都红成哪样了,真是。”
霖霖不以为然,“哼,你上哪儿拐的那么好看的公子哥。”
崔茗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程成兄拜托我的,我劝你别有想法,人家好像有心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