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桃夭猛地抬起头,瞪着严竹,“你什么意思?!”
严竹撇开头,瞧着身后的黑暗。
风微微带起严竹的黑发,看不清表情。
“她应没同你们说过。她大抵是……活不过来年春天。”
桃夭愣在原地回不过神。
严竹缓缓站起身,声音平静,“你若是不想回去,便走吧。随你选择。”
燕子,二娘。如果连陈宁都护不住,我还剩下什么。
“我……不走……”桃夭眼中泛起泪花,鼻头酸,支吾道,“我……不走……我要……护他……”
“呵。”一阵轻笑,严竹提起桃夭的衣领将他甩到肩上,“那便跟我回去吧。”
泪水一滴滴洒于月光中,淌了一路。
风啸。
严竹一袭黑衣立于墙头。
夜深,可那间小小的侧卧还亮着一盏灯。
严竹悄然立于岳月的窗外,打量着屋内情况。
岳月依旧认真翻看着手中书。
突然,严竹瞧见了靠于墙边的绛雪剑瞳孔扩大了几分。
那把剑,是宁玉留给陈宁唯一的东西。
算了,随她吧。
严竹叹息着,将怀中的信笺塞入陈宁屋子的窗缝。
陈宁安安静静坐于黑暗中,一动不动坐于床边。
纸页从窗缝间飘落地板。
一丝血从陈宁嘴角无声滑下。
陈宁早已习惯,她随意擦了擦嘴角,捡起并抖开那页纸。
借着月光她瞧清了字。
“桃已回,勿念。”
寒风吹过,陈宁忍不住咳嗽,血洒纸间染出一朵朵花。
时间好像近在咫尺。
天边一阵鸡鸣。
岳月缓缓睁开眼。
不知何时,他竟趴在书上便睡着了。
揉了揉眼,岳月捡起书便急匆匆出了门,前脚刚跨出大理寺大门他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心意。
岳月叫住了一个人,拜托他找一个东西。
在门口等了片刻,岳月接过那人递来的东西,往集市走去。
天微微亮的集市还有些冷清,百药房的门遮掩着。
岳月推开门走进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着空气中的微尘,崔茗正坐于柜台后等着他。
崔茗头也不抬,“来了?”
“嗯。”
“不知昨夜你记得如何。”
岳月将书递给崔茗,“大概记住了些。”
崔茗抬头瞟了眼他手中的东西,不解道:“你带个食盒来作甚?”
岳月将食盒藏于身后,笑道:“无事……我们早些开始吧。”
陈宁醒来得刚好。
严竹的声音于窗外响起,“你托青儿的事已办好,她在山脚处等你。”
陈宁穿着衣,应着:“我这就去。”
陈宁走出房门,似无意地瞥过一旁的侧房。
岳月不在吗。
不知为何,陈宁松了口气,慢悠悠往郊外踱去。
山脚下,带着斗笠的青儿坐在石头上等得有些时候了。
风吹起青儿脸旁的发丝,她百无聊赖地甩着腿张望着山路口。
终于,熟悉人影出现于视野。
风将陈宁身后的披风吹起一点弧度。
一身墨青色的衣袍,陈宁英气的眉眼渐渐清晰,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想来青儿应等了许久,陈宁加快了步子,微微颔首示意后往山上走去。
青儿跳下石块,轻盈地跃于山路间,“殿下。燕妹妹已安葬。”
“嗯。”
陈宁应着,她没有回头,发尾于身后摇摆。
天色尚早,山上漫着薄雾,亦有些冷。
两人一深一浅踩在山路上,陈宁瞥了眼冷得打抖的青儿,默默脱下披风递给她。
青儿亦不客气,接过披在自己身上。
终于。
山风吹过,不知不觉雾已散去。
两人停于山巅。
深色的木牌立于新砌的土包前,沐浴风中。
陈宁上前一步,望着山下的风光,忽然笑了。
青儿担心道:“殿下……”
陈宁摇摇头,“无事。”
青儿眼中陈宁的背影渐渐同记忆中立于宫墙上的严竹重叠于一起,恍惚间又和坐于高堂的陈非阳重在一起。
到底,似谁。
陈宁剑眉微挑,嘴角上扬,“这儿不错。”
陈宁轻轻抚上墓碑,眼眸深邃如潭水瞧不出一点感情。
她只是轻叹,“燕姑娘,你爱错人……”
青儿担心地唤着她,“殿下……”
“走吧。”
陈宁转身离去,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青儿望了眼孤零零的坟茔,叹着气,丢下一句话飘散于空中。
“燕妹妹,早便提醒过了,不要爱上殿下啊……”
从百药房回来的岳月提着食盒走到陈宁房门前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在门口等了片刻,岳月忍不住小心翼翼推开门走进去。
将食盒放在木桌上,端出里面的面条,岳月满意地收起盒子。
环顾四周,他喃喃道:“殿下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陈宁推开门垮了进来。
她发上沾染着露水,一身墨青色衣袍有些湿润带着泥味。
瞧见站在桌旁的岳月,陈宁柔声道:“岳月,你回来了啊。”
岳月道出心中疑惑,“殿下这是去了何处。”
“无事。出去走了走。”陈宁答着,瞥见桌上的碗。
岳月将箸摆上,耳根微红,“想着殿下今日应是没用早膳,便自作主张了。”
陈宁似乎没有看见岳月的羞涩,越过他,坐于桌前,问道:“多谢。倒是你一早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