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退下吧。”
陈宁点点头说着话停下了笔，拿起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
她站起身，一瞥眼，那人还立在房中一动不动。
她开口问道：“还有何事?”
“无事……”
桃夭答着脚步微动，离开了书房，轻轻关上门，薄唇轻启，开口唱到：“物是人非……早非当年……”
看着桃夭离开的背影，陈宁背过左手，右手提笔，沾着朱砂，于白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二字。
真假。
悬起笔尖，红色的墨汁滴落在后面那个字上，糊了那字的模样，雪白的布面，只剩下那一个字——“真”。
直起身，陈宁背着手，抬起头瞧着窗外的月亮，如墨的眼眸印着一轮缺月，看不透一分半点。
月落日升。
人头攒动，人来人往。
只身一人走在集市间，陈宁压低了斗笠，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一双杏眼左右打量，来来回回换了几个茶馆，从天亮走到了落幕。
就这样重复过了好几日。
终于在这一天。
独自一人笼罩在月光下，抬腿飞跃，几下跃起，陈宁停在了最高的楼阁上，坐于瓦砾上，她从怀中掏出一壶酒。
“今日就破例，喝一口吧。”
仰头猛灌一口，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酒。
“真难喝啊——要我说，桂花酒还得是程成酿的才好喝。”
松开手，酒壶直直坠落石板路。
“啪——”
清脆的声音响过空荡荡的街头。隐约传来木窗的吱吱声，几人探出头来，看着石板路上破碎的酒壶碎片，玉液流淌在石板上，几片桂花在上漂浮。
“又是哪儿来的酒鬼。”
一声抱怨悠悠传来。
楼顶上的陈宁悠悠躺下，取下斗笠放在一旁，英气的眉眼沐浴着轻柔的月光，指尖搭着衣领的金色压花，轻轻闭上杏眼。
指尖轻点，她轻轻哼起了那首离别。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狂风吹过，衣炔翻飞，猎猎作响。
按着斗笠的手轻轻抬起，缓缓扣上斗笠，陈宁于墨夜中慢慢站起身，脚尖轻点于楼顶，迎风而立。
“月有圆缺……人有离合……”
“诶——真假——这二字数日来未曾听闻呐。”
一声叹息划过夜空，轻飘飘落在瓦砾间，无人知晓。
狂风卷过空荡荡的楼顶，带着叹息吹往河岸，掀起草浪波涌。
“嘿嘿，来福，你看这蛐蛐，我要是捉着了，明天的决斗稳赢！”
“少爷……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吧……”
身后的小厮紧张的站在一旁。
百里季有些生气，怒斥着身后的人：“回什么回！我就说你不如我上一个来福！这点就开始害怕了?”
“少爷……”
“话说回来，百里川那家伙，被我爹关在房子里好几天了都没动静，倒是每天有人去送饭。啧啧啧，真是可怜，还是爹爹疼我，从来不那样对我。诶，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居然让爹爹那么生气。诶哟！我的小宝贝！别跑！”
百里季撅着屁股碎碎念念，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
扑了空，啃了一嘴草，恼怒的百里季埋怨着：“诶！你怎么不来帮我抓！”
他回过头，身后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来福！”
“来福！”
慌张地站起身，胆怯地走出几步，百里季左右张望，唤着小厮的名字。
“来福！快出来！我们回家……我不玩了……不要吓我！”
百里季平日放荡不羁的声音有些颤抖。
恍然看见林间那个露出的衣角，百里季长长松了气，渐渐露出一抹笑容。
“你看你，这不是挺会玩闹的吗?居然敢吓本少爷?”
调整了表情，百里季假装生气，气鼓鼓走过去拉了拉那个衣角。
“好了，快起来，我们回家。”
那个人没有动。
“闹什么脾气，快起来！”
手间不耐烦地加大了力气。
“啪——”
没有任何声响的人倒在了他面前，百里季抬起手，月光，白皙的手心满是鲜血。
“啊——”
跌坐于地，疯狂往后退去，却撞上了什么东西，百里季欣喜若狂回过头。
“救——”
话未完，眼前一黑。
风动，林间空空如也。
风动，灯火摇曳。
“黑爷，辛苦你了。”
“嗯，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一身夜行衣的男子将一个人丢在那椅子上，扯下他头上的麻袋，缕缕金发落下，一丝一发于灯火下闪耀。
“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黑爷抬眼看了眼老实巴交的男人，退出了房门。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老实巴交的男人一边念叨着，一边将绳子紧紧地绑在昏迷的百里季身上。
灯火跳动，老实男人缓缓站起身，掀开门帘，走进里屋喝了口水，走到帘前，看着透过门帘猛烈晃动的烛光，猛地睁大了眼。
颤颤巍巍掀开一角帘子，差点一声惊呼，赶紧捂住了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根椅子放在紧闭的大门前，椅背靠着门缝，黑发玉面的陈宁正翘着腿潇洒地半躺在椅子上，一手靠在椅背撑着脸颊，一手抬起，指尖扣着匕首刀柄的玉环，一圈圈甩着刀子，烛火在她黑色的眼眸中跳动的疯狂。
“你是谁！黑爷！黑爷！”男人转身抓起桌上的菜刀冲了出来，刀尖指着陈宁，大声质问着，大声呼叫着。
谁知，陈宁丝毫不将他看在眼里，根本不抬头瞧他一眼，只是盯着手中转动的刀子，哼着什么。
“你是谁！我……我们可不是吃素的！”男人拿着菜刀的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