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衣摆扬起落叶,哗啦作响。
百里安山脚步停在了门前,他犹豫了。
“怎么了,先生?”男人有些疑惑。
“就这样罢……我就站这儿看看……”百里安山收起了半抬的腿看着门缝。
“好的,先生。”男人点点头一手推开门。
随着微光照进屋中,木地板上躺着脸色苍白的百里季,他紧紧闭着双眼,他浑身是血,甚至那一头耀眼的金发上也染了血,胸口毫无波动,一柄黄金的刀柄正插在他的肚子上。
他的身旁还有一人……
有些圆润的脸庞,满脸通红,嘴角流着口水,正在做着美梦,是陈思,他的脸颊上溅着血,满是鲜血的手正紧紧握在刀柄上。
脚步微微抬起,木地板咯吱作响,小心避开地上的血迹,百里安山的脚步停在了散开的金发旁。
百里安山轻轻伸出了手,指尖碰上一丝金发,似乎扎疼了他般,他猛的卷起了指尖,甩着衣袖,离开了。
“走吧,好戏开场了。”
带着斗笠的百里安山脚步提起,留下落叶碎屑纷飞。
一行人行色匆匆踏过红墙边的落叶,奔跑于石板路上。
“皇上!思儿不见了!”
“皇上!您说句话啊!”
悦妃正在殿中对着龙椅上的陈非阳大吵大闹。
陈非阳只是揉着自己的眉头,紧紧抿着唇,不回应。
“皇上!”
“够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那小子是什么性子!怕是又偷去哪个地发醉在美人怀里了吧!”
不耐烦的陈非阳宽大的袖子一扫,玉镇纸拂到地上。
“碰——”
是镇纸裂开的声音,缺了几角的镇纸终是裂开了碎了几块,是该换个新的了。
“碰——”
也是鼓槌狠狠锤在衙门前的鸣冤鼓的声音,声音陈厚久远,传遍了大街小巷。
“门外是谁在击鼓。”杨知之停下笔抬起头。
“回大人,是百里安山。”
“请他进来吧。”杨知之站起身往厅堂走。
“百里先生——击鼓所谓何事。”杨知之坐于桌前皱着眉瞧着堂下的百里安山。
堂下满头白发的百里安山似乎悲痛至极,几日不见竟然瘦到了如此地步,似乎一沾便倒,一碰便灰飞烟灭。
就算如此,百里安山依旧悠悠抬起衣摆,郑重跪在地间,一行一礼找不出丝毫偏差,额头沉沉撞在地上,一声闷响。
“请——清官大老爷为民做主!”
外头树枝上最后一片叶子终是受不住寒风,摇摇欲坠。
陈宁一手靠在窗边撑着头,一手悠闲地抬起茶杯,杯中茶水微微泛红,细软的发丝披散于身后,黑色的眼眸平静的看着后院中最后一片树叶悠悠飘散于空中。
桃夭推开门,走进来,说着:“悦妃闹着说陈思不见了,叫皇上派人去找。”
陈宁没有回头答道:“嗯,我知道。”
“你怎么又知道?”桃夭的丹凤眼中满是狐疑。
陈宁缓缓回过头,眼眸中瞧不清感情,她没有回答。
一阵清脆的声音,是茶杯搁在木桌的声音,青丝垂于耳边,陈宁抬起茶壶。
细细的水流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
她缓缓开口:“不用找,会有人送来的。”
桃夭步步逼问,“为何。”
陈宁抬起如墨的眼眸,端起茶杯,转过身,靠在窗边,望着那红墙一角,“快了。”
桃夭眼中怒火渐起,“陈宁!你怎么这个样子了!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怒火中,陈宁转过头平静地望着桃夭,无话可说。
激动的桃夭摊开手嘶声质问着,脚间忍不住跨出几步,“你这几日为什么总不在!总独自出去!去干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曾告诉我!”
步子越迈越小,桃夭停在了房中央,低下头,咬着薄唇,捏紧了颤抖的指尖,声音哽咽,“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告诉我……无论什么……我都会帮你……”
窗边的陈宁眼眸微微垂下,把玩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不言。
受够了冷漠,桃夭猛地抬起头,三两步跨上前,一拳狠狠砸在桌面,茶杯晃荡哗啦作响。
柳叶眉竖起,一双眼眶泛红的丹凤眼坚定的盯着眼前人,桃夭缓缓抬起手,颤抖的指尖指着紧邻宫院的方向,他嘶吼道。
“就是让我去杀了那人!我也不会犹豫!”
“桃夭……”
陈宁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薄唇轻启,柔声唤着他名。
但,竹青色的衣炔飘起,陈宁于桌后起身,越过了声嘶力竭的他走出了门外,冷清的房内只剩下她那如秋风落叶般的话语。
“你我之间,从非朋友,你,僭越了。”
难以置信,不敢相信,桃夭缓缓回过身,一片朦胧中瞧着陈宁那飘逸的身影决绝的走过院中,跨过门槛,影子消散于红墙间。
陈宁柔声唤我名。
陈宁他没有回过头瞧我一眼。
目光久久不能回。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曾经锦衣繁花的太子殿下竟喜上那一身素色棉麻衣袍,特是偏爱那件竹青色的大袖衫,里常着曲领的米色素色棉麻衣,下身是同色的素裙。
恰如他翩翩公子,却也不再似少年。
泪球从脸颊滚落,桃夭颓丧跌坐地上,木桌摇晃剧烈竟打翻了那桌上茶壶,微红的茶水于桌木蔓延,浸染上一旁的画卷,墨点晕染,画上桃花一片模糊,瞧不清。
“谁能……救救他……救救他……”
颓然靠在桌边,桃夭抬手掩面,泪水渐落,肩头颤动,他喃喃自语。
思绪翻飞,那晚月光昭昭,眼前是自己最讨厌的人,严竹面上的那双杏眼黑眸瞧着自己像在看个笑话。
“桃夭,你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陈家的人,他们都是可怜又可恨的东西。”
斯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