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尖踏上房檐，立于雪夜。
“那……走吧。”岳月笑容僵在脸上，讪讪收回手，跃上屋檐，迎着风踏了出去。
雪花拍在岳月的脸上，风一阵阵吹过他的脸庞，冰冷一阵阵浸入心间，泪光泛滥，不想回头，不敢回头，不敢看身后的人。
到了地方，岳月吸了吸鼻子，站在空辽的雪地间，满身碎屑。
陈宁停在他身后，回望一圈，放眼望去。
若说天地混沌，大抵就是这般景色吧。
天上依旧散散落雪，脚下一片白，远处天边黑夜无边，月亮挂于空中。
“不知殿下可还满意……”岳月埋下头，低声询问着。
陈宁不答，只是往前小跑了几步，像一只白鹤恍然飞过岳月身旁。
陈宁白色的斗篷随着脚步荡起来，里面的红纱摆动一角。
岳月深蓝的眼眸中印着那一抹赤，怔住了。
殿下……穿了那身衣裳。
“岳月，吹个曲吧。”陈宁立于一片雪地中回过头，冲岳月柔柔地笑着。
“我没带玉碎来……”岳月垂下手，失落着。
陈宁迎着风雪走向岳月，拉过他的手，一手从斗篷中伸出来，手中拿着的正是那黑色的布袋。
将布袋放于岳月摊开的掌心。
陈宁握住岳月的手，让他的掌心紧紧裹住布袋，随后，她松开了手，“本该是你的东西，我见你放于桌上好似不愿打开，我便自作主张了……”
岳月垂眸瞧着那飞鹤玉坠，迟疑着，小心翼翼展开了布袋，玉手轻捻，拿出裹在里面的玉笛，缠在笛子上的玉佩末端红色的吊坠抖落于雪景。
它隐隐约约散发出阵阵温润的光，印着雪光，印着月光。
缓缓将笛子横于唇边，岳月微微眯起桃花眼，悠扬的笛声缓缓流出。
陈宁退开来，指尖解开斗篷，厚重的白斗篷落于雪间，扬起纷飞，沾了白。
陈宁抬头望着月亮，伸出手接着雪，她迎风而立，寒风裹着雪拂起衣裙的红纱飘飘于空。
陈宁缓缓闭上眼，轻抬起纤细的手，脚尖一踢，红纱随之一动。
恍然间，陈宁于天地银装中随着笛声翩翩起舞。
青丝飘拂月色，裙摆裹挟白雪。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没入笛声，相随相伴缠绵悱恻，被风带去很远很远，远到天涯海角，远到天长地久。
沾了雪的睫毛轻轻颤动，岳月缓缓睁开眼。
翩若惊鸿。
我本无意若惊鸿。
奈何，惊鸿早已入我心怀。
陈宁她一席红衣于雪中绽放，孤立于天地间，宛如寒梅，犹如红莲。
她腕间的铃铛随她动，音随她起。
我心也随她动，我情也为她起。
陈宁缓缓睁开眼，嘴角扬起的弧度那么温柔。
陈宁转过头猝不及防却闯进了那双满是秋水的眼，刹那间，她停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只是此刻，心迫她停。
笛声戛然而止。
秋水荡漾，岳月撇开脸，眼神闪躲，泪水却不自觉滑过他的脸庞。
不该，亦不能。
不能再靠近你，不该再触碰你。
明明告诫了自己无数次，明明已经再明了不过。
可是……
陈宁脚尖忽地迈出一步。
我心催我往前。
再一转眼，陈宁已然走在岳月身前，伸出了手握住他的腕。
冰冷的指尖碰上腕，岳月回过头瞧着陈宁近在咫尺的脸，他早已泪流满面，红了鼻尖，红了眼眶。
可是，下一秒，泪眼朦胧中，只见得白雪闪过，红纱拂过脸庞，铃声过耳穿过心尖，震得心颤。
是你。
是你带着我于风中起舞，
白雪沾染脸庞却霎时消散，无影无踪，泪眼朦胧间，你的脸却如此清晰。
纵然白雪皑皑，红衣艳艳，却始终远不如你的眉眼夺目。
一黑一红的身影于雪地交错。
良久，铃声碎碎。
两人踉跄倒入雪间。
碎雪纷飞倒是惹了满头白。
陈宁松开了岳月的手，对着夜空张开五指，透过指缝瞧着月色。
岳月转过头，红着眼眶望着身旁人的侧脸，久久移不开眼。
“岳月……谢谢你，我很开心……”陈宁她那双眼满是落寞，嘴边却是浅浅的笑容。
莫要言谢……
只要是你……
什么都可以……
岳月转过头也瞧着月亮，喉头一动，嘴唇喏喏，怎么也说不出，深吸一口气，却似哽咽。
“你觉着塞北与京城，孰更美一筹。”陈宁垂眸瞧着自己苍白的指尖问道。
“……塞北乃故乡，我只想护它周全。”岳月抬眼盯着月亮答得真诚。
殿下，在我心中，塞北美，京城也美，只因京城有你。
“是吗……那我祝你如愿……”陈宁站起身拍了拍雪，捡起了斗篷。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岳月坐起身子看着陈宁。
“无事。”陈宁披上斗篷，一深一浅踩在雪地中往回走去，没有再回头，只留下那一行脚印。
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岳月久久收不回目光。
你的背影被雪夜埋没。
寒风乍起，吹得乱雪纷飞，也撞得我心破碎。
殿下。
我好似，永远看不懂你。
好似，永远也握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