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身。
“少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少侠忽地抬起剑鞘横于两人之间,垂眸,冷声拒绝:“姑娘不必如此。一来在下的夫人还在家中待我归去。二来在下生得可怖,想必不会入姑娘的眼。今日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就此别过吧。”
“夫人……少侠已有妻子了吗……”吴阮阮顿感失落,却又忽地感到好奇,“敢问……少侠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
少侠一愣,他忽地笑了,笑得温柔无比。
“在下的夫人是这天底下最最好的人。能遇见她是在下三生之幸。可是说来忏愧……在下今生未能十里红妆迎她进门,实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瞧着那笑容,吴阮阮又沉溺了几分,心中泛起苦涩,讪讪道:“那少侠为何……不许她一场红妆……”
一声轻轻的叹息,如同雨打落叶。
“此生……大抵是做不到了……”
吴阮阮愣住了,思绪纷飞。
冷风一过。
吴阮阮猛地回过头,却只看见男人冷清的身影被丝丝细雨笼住。
踏于雨中,那位游侠一手摸上胸膛间。
隔着布料那块玉牌正在散发出阵阵温度。
虽此生做不到,来世,定不会辜负。
飞鹰滑过,黄沙一起。
喧闹的城,人头攒动,少侠压着斗笠行走于街上。
路边玩耍的孩童不小心撞在一个结实的身体上。
“对不起……”小孩一边道歉着一边抬起头。
不小心瞥见那人脸庞的伤疤,小孩儿愣在了原地。
可那人的的声音和刀疤十分冲突,语气温柔,“无事,小心些。”
“来看看啊~”
“上好的衣料哟~”
……
红尘的喧嚣渐渐和记忆中的京城重叠。
游侠立于沙丘上,回过头望着人来人往的城门,风扬起他有些破烂的衣炔。
这里是塞北。
“诶,你知道吗,几年前的塞北可荒了,可动荡了。”
“啊?真假,现在不是很繁华吗。”
“多亏了咱们的岳大将军啊,征战沙场,一统天下,才有塞北的今日啊”
“那个银龙将军吗,据说战无不胜啊。”
……
过路人的交谈声不断入耳。
游侠压低了斗笠,一声叹息。
是小岳将军啊。
脚步一转,他往山上走去。
一步步踩在山路上,翻过一个个丘陵山坡,最终游侠停在了半山腰。
小小的木屋猝然出现在草丛间。
侠客轻轻取下斗笠,银白色的发倾泻而下,秀气的眉眼,脸上的伤却破坏了美,十分狰狞。
他的眼角已然有了些细细的皱纹。
长呼出一口气,他缓缓走进木屋,推开院门,风铃作响。
“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树叶的沙沙声,树影摇晃,斑驳的阳光照在树下的木牌上。
“爱妻陈宁之墓”
又是一年春日,四季轮换。
月明星稀,晚风吹过。
岳月早已不做少侠。
他盘腿坐于山顶,身旁放着的木盒里立着缠绕着一圈圈红丝带的碎玉牌。
月光渐渐暗去。
岳月眯起眼望着夜空,轻轻抿上一口清酒。
恍然间。
一阵亮光划破苍穹,绚烂的烟火照亮了天际。
岳月的眼里印着花火,他的笑容如此温柔。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回过头瞧着被烟火照亮的玉牌,满上一杯清酒放于木盒前,也为自己漫上一杯酒。
“殿下,过去那么多年岁,我早已不是少年,可你却依旧停在那个时候啊。”
晚风醉人。
岳月忽然笑了,他悠悠举起酒杯,对着木盒一晃手,烟火照亮他的面容。
那一瞬间,好似回到当年。
清列的声音如高山落雪,如天上月。
“夫人,这昌平盛世可如你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