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渊站起身来,月色下的身影有点摇晃,他也不说话,径直往院门方向走去。江夕月懵懂地抬起头,看他都走出去了两丈远,却又突然发话:“把酒壶拿过来。”
她连忙爬起身来,拎起桌上的酒壶跟过去,侧眼瞧着陆承渊的身影,心中打鼓这是否算饶了她。
陆承渊没有回身,一步一顿地往前慢行。
于归院是苏挽弦的旧居,也是陆承渊当庶子时的居所。这地方在整个侯府中地处西北,因为当时的侯夫人讨厌他,不仅在饮食起居上处处克扣,还把他安排在了侯府最偏僻的地方,那时的于归院鲜少来人,甚至于荒草漫径。
后来陆承渊凭着自己的本事,娶了当时丞相府庶出的七小姐苏挽弦。为了讨好爱妻,他就着意修整这片土地,逐步地添了名贵的树木,曲折的庭廊,又挖地引泉,开路挪石。装点得精致清雅,只为博取红颜一笑。因此即便十年过去,这无人居住的院子依然风雅不减,弦月银光下更显出别具一格的美。
江夕月跟着陆承渊走过桃下,过了丛丛桂树梅林,前面是一道茅草棚开扇木门。这木门有礓蹉带,比旁边地面更高些。陆承渊从门中走过,江夕月无言跟在他身后。
下坡的时候,他却趔趄了一下,差点向前绊倒。
江夕月慌了一瞬,下意识跑了两步,凑到陆承渊身侧问:“二爷没事吧?”
陆承渊抬起头来,看到的是眼前少女娉婷美貌,雪白的脸上两颗乌珠般的深瞳,有月华在其中倒映光彩。
陆承渊把一条手臂放在她肩上。
江夕月以为他要像方才一样撑着身子,就往前靠了一步,哪知陆承渊突然一个用力将她拉进怀中,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江夕月低呼一声,被迫仰起脸来,陆承渊却慢慢抬起右手,若即若离地抚着她鬓角的发丝。
江夕月浑身都僵住了,那手指在她耳侧带起一阵阵热浪,她像筛板似的微微抖动起来,却只看到他眼中意味不断加深,墨瞳渐渐地失去理智的光,变得像深渊般沉沦堕落。
江夕月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声。
陆承渊暗下眸色,倾身吻了上去。
那夜月光下的迷乱自然没有持续很久,但是却激烈到江夕月的嘴唇流了血,陆承渊仿若狂风暴雨般将她的呼吸一扫而光,回过身来江夕月只觉得手脚发麻,涣散着目光,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陆承渊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方才一通发泄令他清醒了不少,他没理会僵硬的江夕月,大步向院外走去。
从院门出去后不远,在青石台阶的前面,果然有一群人站在冷风中,正挑着灯静候着。陆承渊走过去,王管家等连忙凑上来,恭敬地道:“二爷要回去吗?”
陆承渊皱了皱眉,王管家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个呆滞的女子。王管家认出江夕月身上的服饰,却见陆承渊转过身对她道:“酒壶给王管家,你回去吧。”
“哦。”江夕月抿了抿唇,直愣愣地走到王管家身前,把酒壶递过去,然后直愣愣地转身,同手同脚地向着黑暗中走去。
陆承渊看在眼里,想到方才情状,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王管家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陆承渊果然道:“吩咐下去,那个金环,打三十棍,放到庄子里去喂猪。”
王管家大吃一惊,金环可是位新宠啊,凭着一身曼妙舞姿,陆承渊最近很是眷顾她。这怎么来了还没有俩月,就要放到庄子里去喂猪了。那么个如花似玉的人儿,怎么禁受得住。心里很是疑惑,可陆承渊的语气太冷,又寒得他不敢发问。
陆承渊又问道:“听说金环还给过你不少钱?”
王管家大惊:“二爷容禀,金环姑娘给老奴的东西,老奴都放回库房里去了,绝没有趁机据为己有。”
陆承渊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对她?”
王管家回道:“二爷做事自有道理,老奴不奇怪。”
陆承渊却看着他道:“我告诉你,是让你转告她,回去做个明白鬼。她是聪明,可是聪明过了头,敢在我的酒里下药,就是找死了,懂吗?”
王管家嗓子眼儿吞下个秤砣,心想这金环姑娘真是不知好歹,给陆承渊下药,真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了。
“老奴知道了。”
“还有,”陆承渊看向江夕月远去的方向,皱着眉想了想,又顿了顿,才语气复杂地道,“刚才那个丫头,把她挪到我院里去伺候。”
王管家又呆了,心想方才那女子他就看了一眼,连个样儿都没记清呢,又该怎么去找人。于是他问道:“不知二爷要安排那女子做什么呢?”
“做……”陆承渊又支吾住了,想了半天一横心,脱口道,“就做洒扫吧。”
“是。”
“唔……慢着。”虽则这么说着,陆承渊却打断了自己,是因为想起方才江夕月站在月光下,那委屈巴巴的可怜表情。似乎对突如其来的触碰无法接受,她直到离开都僵得像块木头。那形容就好像小猫小狗被欺负了一样,让陆承渊生出一股罪恶的自责。
总觉得这样似乎还不太够。
“库房里放着一块羊脂玉镯,是三年前进献的贡品,拿去给她。”陆承渊补充道。拿块价值连城的宝物弥补,应该是差不多了。
王管家更惊诧了:“这……”这位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