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弹琴,陆承渊提不起兴致,听了一会挥退琴女,叫人推开窗扇透气。
窗外蔚蓝的天上浮动着几团白云,京城的通衢铺面装潢精致,隔着窗棂看去繁华巍峨,风景如画。
“天气不错。”张钟延走到窗边,双臂驻沿感叹一句,忽然回过头来,突兀地转了话题,“韩阁老的病大好了,昨晚皇上发旨慰问,今早韩阁老就去西暖阁请安了。”
张钟延能到如今吏部侍郎的位置,陆承渊多多少少帮衬了他,他与陆承渊是同声共气的。前几日吏部尚书再次上书求归故里,皇上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过了休沐日,吏部就得着手办理交接,然而悬在头顶的问题是,新的吏部尚书是否会是张钟延?
陆承渊晃了晃茶杯,茶叶在杯底轻轻地旋转。这样普通的一杯茶,在外头却是千金之数。
龙井叶片色泽嫩绿,采的是云栖茶树的贡品芽尖,沏茶的水来自百里外的林泉,水质澄澈清透,云泥火炉烧水用的是榄碳,饮茶用的瓷杯是官窑,冲出来的茶汤清亮透绿,如同上好的滴水翡翠,入腹香醇回味无穷。
“郑中堂就要致仕了,以你在朝中的名望,尚书之位非你莫属,进阁也是必然。”
早上韩庸前脚刚出府门,陆承渊就知他是去见皇上了,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气定神闲地出来逛街。打蛇要打七寸,韩庸跟皇上一时亲近成不了什么事,棋局还没到收网的时候,以静制动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但张钟延可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攸关升迁的大事,他心里不能不着急。韩庸毕竟当了多年的次辅,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倘若他决坚决不肯让他入阁,皇上不见得决意到底。
张钟延看着陆承渊:“你觉得韩庸这个老滑头不会阻挠?”
陆承渊放下茶杯,抬头跟他对了一下视线:“历来吏部尚书必进内阁,这是祖制,不容更改。”话虽这么说,张钟延还是满脸的不放心,陆承渊只好退一步,“我会让人给冯锦带话的。”
冯锦日夜伺候在皇上身边,韩庸说了什么不能逃过他的耳朵,有了这条内线,张钟延的心安稳多了。
“有冯锦在皇上身边伺候,是更稳妥些。”张钟延的脸上泛起了笑容,随口又问了一句,“听说你把他儿子从工部调走了?”
说起这事陆承渊就心烦,但也没有瞒他,简练道:“他在工部干过营造,刚好同州兵营里有活计,让他过去看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