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蓉的院中,今日也来了不速之客,翠喜正在心不在焉的清扫阶前的落花,昨日之事府上人尽皆知,她有些担心少夫人的处境。
一男子满脸焦急的奔进小院,他头发被木簪束起,生的是面阔方圆,看清楚来人之后,翠喜将他拦在了门外,扫把半空挥了几下,瞥他一眼,板起了脸:“承贤,你来做什么?”
承贤由于走的太急,险些喘不上来气,见到这个气势有些莫名其妙,:“老爷说......让我来这边,听从少夫人....吩咐。”
翠喜沉默盯了他半晌,笑意盈盈的将他引入了厅内,还不等他说话,便递过去一壶水:“渴了吧?喝点水?”
承贤没想到方才还怒气汹汹的小娘子,眼下竟给他递了水。
方才走的有些急,现下是有些渴了,他拎起壶便往嘴里灌。
这一灌险些要了他的命。
承贤将水壶直接扔了出去,砰的一声,水花四溅:“你要烫死我啊?”
翠喜眯着眼,瞧着他便笑了起来:“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呀。”
承贤摸索着唇边,唇周俨然烫出了血泡,舌头也烫了一点,若不是他反应快,这个嘴巴便毁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翠喜走近他,将袖子缓缓拉开,露出了半截胳膊山一道长长的疤,宛若一条狰狞的蜈蚣:“你看看,若不是你,我哪至大夏日遮的如此严实?”
承贤想起了这事,那年他在花园练剑,有个小娘子恰逢经过,虽尽量闪躲,可那剑还是划破了小娘子的胳膊,不过这事都过去几年了:“你还真记仇啊!”
“花园岂是你练剑之地?”
承贤摸着唇周,心中愤恨:“不管怎么说,我那事绝非故意,你这等同于谋杀。”
“你若不是故意?可有半分道歉?”
承贤想了想,当时他是要跟她道歉的,东西都买好了,花了他两个月的月俸,可那时沈青云接到密报,荻国蠢蠢欲动,他们只能连夜出了沈府,远赴翎州。
再后来,他真是忘了,彻底忘了。
翠喜见他没话说了,眯起了眼:“我也不知那水是烫的,若是知道定是不会给你的,对不住啊。”
轻飘飘的话,一笔带过。
承贤:“......”
他不想跟她计较了,便转了话题:“少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翠喜到现在也没有听见那句道歉,有些没好气,伸手拿起屋口的扫把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出去等着去。”
承贤脸皮不由自主的疼的抽动了几下,火燎似的疼,没多久,姜玉蓉便走入了院内。
姜玉蓉看到他的时候,水泡缭绕,已经肿的很高了,有些像池中的鸭子。
姜玉蓉瞧着他,正要开口询问,翠喜便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过来,有焦急忙慌的将她拉回了屋内:“姜府差人来信了,奴婢没敢打开。”
承贤:“......”
听到姜氏的时候,姜玉蓉瞬间觉得心中柔软起来,她接过信封,在屋中坐了下来,才缓缓展开手上的信封,字迹歪歪扭扭,看样子是新学的,姜玉蓉觉得有些好笑,虽不认识,却也觉得有些欣慰。
姜氏如今开始学习写字了。
翠喜察觉到夫人的异样,扫了扫信上大小不一的字,直接说:“那信使也传了口信。”
提及姜氏的时候,姜玉蓉露出了罕见温柔的笑意:“她如何说?”
她停顿片刻才说:“姜夫人说府上眼下很多东西都没有操持置办好,回门之后必是会怠慢,让少爷和少夫人晚些再回门.”
姜玉蓉:“.........”
也是,眼下姜府那些嫁妆估计都够姜氏清点忙碌的了,迟些也好。
她从怀中掏出银票,放进信封中,递给翠喜:“将这个托人给姜氏送过去,让她吃穿莫要亏待了自己。”
翠喜接过信封,从房内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不忘瞪承贤一眼。
门口候着的人是方才入佛堂的守卫之一,抬沈子扬出去的时候,就有他的搭手,此人内力颇为深厚。
“你进来。”
承贤踏入屋内,捂着唇周的水泡,:“老爷嘱咐属下,凡事听从少夫人调遣。”
姜玉蓉复又看了他一眼,道了句好。
也不知道怎的了,现下有些心不在焉,姜玉蓉挥着手中的团扇,更是五味杂陈。
沈青云将府上交给她打理,又给她安排了他的贴身护卫,也就是说府上的银钱皆交予给她分配,方才成婚三日,他便赋予给她如此深的信任。
姜玉蓉轻叹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姜玉蓉还是想着接了这个事,毕竟学些东西,日后与姜氏开个铺子什么的,也会自己打理了。
姜玉蓉回过神,询问道:“你可知府上有个账房先生?”
承贤赶紧点头,想了想又摇头:“那人吧,傲慢的很,虽老爷已经嘱咐过了,可方才路过的时候,我看他却还是趾高气昂的样子,竟理都不理人。”
“那为何公公不将人辞退,反而是让他管理府上的账目?”
承贤暗叹一口气:“府上的账目夫人尚可一个人能打理过来,请他入府完全是因为老爷惜才如金,顺便给二少爷请个老师,听说那林恕还是个状元之才。”
说到此处,承贤顿了顿:“不过我看空有其表罢了,若真是个状元之才为何不去求取功名,反倒是在府上做一个账房先生?”
姜玉蓉起身道:“随我拜见一下林先生。”
沈府的账房位处西厢房的一个间,这原本是居住之所,因着多了个账房,府中开销又是一个庞大数额,便将住所改成了账房。
房门未关,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账册,以每年到每月为例,整整齐齐分列在架子上,小厮正拿着扫帚清扫地面,擦拭灰尘。
余霞散成绮,现下天穹间只留下了一片片残影,林恕凝神算着账目,低垂着眸中略显凝重,手指翻飞,只穿了一件浆洗发白的斜襟长袍,却不能掩盖住他那温润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