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音这一“病”,就“病”了好几日。
正好以怕给婆母过了病气为由,免了日常的晨昏定省。
小婵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幸灾乐祸地道:“大小姐最近喝药喝得食不下咽!老夫人不让她出门,就一天到晚憋在房里生闷气,摔摔砸砸的,闹得院子里乱糟糟的!”
把刚从前院拿来的新鲜瓜果摆放好,小婵抿着嘴笑:“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小蹄子,居然看出那药里的成分,私底下和其他丫鬟嚼舌根,正巧被秋霞听见了,把话传到了大小姐耳朵里,本想领个功劳,没曾想被大小姐狠狠赏了两巴掌!这不,方才我过来时,看见秋霞躲假山后面哭呢!”
陆晚音这才把目光从佛经上移开,扫了眼桌上的瓜果,问:“这是迎春家送的?”
“是呢,夫人,迎春家在庄子上自在得很!依着夫人的吩咐,已经打点下去了,只要迎春家的老实本分,踏实肯干,明年就让她家栓子去附近学堂里读书,老两口感激不尽,直说夫人是活菩萨呢!”
对于迎春的惨死,本在陆晚音意料之外,虽非死于她手,但终归与她有关。
如今既算是除了个隐形的暗刀,也算是小小地弥补一下迎春一家。
陆晚音抄佛经抄得手酸,小婵见状赶紧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取出一盒药膏,一边为夫人揉腕,一边望着抄好的佛经,不解地问:“夫人近来怎生老是抄录佛经?抄得手都酸了,奴婢看着心疼得紧!”
“佛经可使人心静,以前就是心思太浮,常奢望得到旁人的真心,所以过得处处不如意。如今我潜心礼佛,反而脱胎换骨,知这世间万物,唯利是图,什么骨肉至亲,夫妻之情不过一场镜花水月,人还是要待自己好些。”
顿了顿,陆晚音反握住小婵的手,笑了笑,“以后你我姐妹都要为自己好好活,有苦不吃,有罪不受,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小婵似懂非懂,觉得夫人跟从前不一样了,很开心夫人终于想通了,还笑着大力点头。
是夜,裴思恒再一次来到了梨香院,与前几日假模假样的关心不同,今夜显得怒气冲冲。
小婵见状赶紧上前阻拦,却被裴思恒身后的小厮拦住了。
哐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
裴思恒疾言厉色地质问:“陆晚音!你到底在摄政王面前说了什么?为何我此前拟定好的选官名额,摄政王竟一个都未曾采用?!”
陆晚音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此刻正倚靠在床头,喝着补药,闻言,她故作迷茫地仰头,“我都是按照夫君的吩咐行事,不成有过差池。”
可如今的局面就是,裴思恒处心积虑谋划了一场,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早已和那些同窗说定了,眼下计划有变,他不知该如何同那些人解释!
不等裴思恒再度发难,陆晚音就假装虚弱不堪地咳嗽了几声,“我自上回从寺庙回来,就未再去过摄政王府。本想着再去一趟,为夫君谈谈摄政王的口风,岂料几日前突然腹痛如绞,时至今日还未痊愈……”
提及此事,裴思恒更加恼火,但这个火气却不是冲着陆晚音,而是他的亲妹妹!
要不是那个蠢妹妹,无缘无故扣了大夫,怎么会让陆晚音缠绵病榻这么久?
裴思恒恨不得立马将裴思吟狠狠锤楚一番,但考虑到正事要紧,深呼口气,裴思恒缓和了语气,竟厚颜无耻坐在床边,温声细语道:“晚音,你知道的,这次选官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如今之计,只能由你去游说摄政王了。”
话到此处,裴思恒还假装深情,接过碗,亲自喂陆晚音喝药,柔声道:“我知上回是思吟的不是,回头定好好训斥她,让她当面给你赔个不是。你是她嫂嫂,自当宽宏大量些,莫同她计较。”
陆晚音心里冷笑,哪里不明白狗男人的花花肠子?
不就是想让她去吹摄政王的枕边风么?
那好——
“夫君哪里的话?纵然你心里一直以来只有我那妹妹,但好歹你我夫妻一场,我如何会不帮你?”说着,陆晚音不动声色拒绝了裴思恒的喂药,掀开被褥下地。
故作站立不稳,往裴思恒怀里跌,裴思恒的眼里立马流露出了嫌弃,可一闪而过,强忍着厌恶,小心翼翼搀扶着陆晚音,语气更柔:“晚音,我一直都知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待事成之后,我定会好好待你……”边说,边从腰间解下随身的玉佩,赠给了陆晚音,以示宽慰。
陆晚音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站稳后就喊来了小婵为自己梳妆打扮。
等裴思恒走后,陆晚音才冷冷一笑:“一会儿让人进来,把被褥床单都抱下去通通烧了!”
至于那块玉佩……陆晚音嫌弃地瞥了眼,心里忽然有了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