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欢想躲清净,但总有人不会让她如愿。
采荷从主院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虞母身边的春梅。
彼时虞清欢站在树荫底下一边蹲马步一边背书,天气有些炎热,即便是在阴凉的大树底下仍旧汗水淋漓。
她看见春梅进了院子,这才站起身来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额头和脖颈上的汗珠。
春梅跟着采荷进院子看见身穿草绿色素净衣裙的四小姐,挽起了长发高高竖起,站在树荫下呼吸有些急促,还用帕子擦拭汗水,看起来就是一副自己干活累到的模样。
想起三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说四小姐院子里能用的下人少,很多事情都是四小姐亲力亲为,看来所言不虚。
毕竟四小姐这院子里只有采荷一个正儿八经的丫鬟,听说那顶替青萝的知雪很多活计都干不明白,空有一身大力气,精细的活是越弄越槽糕,她们还要伺候一个坡脚的医婆,实在不难怪四小姐要亲自动手忙活。
虞清欢从春梅的眼里看到些莫名其妙的同情来,皱着眉头不解地回望过去。
“四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春梅上前对虞清欢说道,“夫人说老爷身子不适,四小姐为人子女应该侍奉床前尽孝。”
虞清欢嘴角一扯,抬着下巴朝着院门口指了指:“刚才外面守着的丫鬟还说我被禁足了不能出院子。”
春梅面色如常:“夫人交代了四小姐无需再禁足。”
“行,我去换身衣裳再过去。”虞清欢说着往房间走去。
春梅在她的身后催促道:“四小姐还请快些,老爷和夫人都在等着呢。”
虞清欢脚步一顿,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进了房间换衣裳。
这般着急,看起来不像是让她去看望侍疾,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她过去才行。
采荷跟在虞清欢身后替她将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又帮忙穿衣。
虞清欢问道:“采荷,你刚才去主院的时候有看见父亲母亲他们吗?”
采荷摇头:“奴婢将东西送过去是守在门外的婆子收下的,林姨娘和方姨娘也在外面等着,不过夫人以不能打扰老爷休息为由让她们回去了。”
听到采荷的话,虞清欢哪里还不明白父亲母亲这是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了。
估计是想着如何利用她去给虞清灏解围,将人从刑部大牢里先救出来。
明明前几日虞清灏还和她大打出手、恶语相向,他们居然还能指望她去帮一个欺负自己的人,真不是他们是如何想的。
且不说虞清灏落得今日的下场还有她虞清欢的手笔在里面,就算她真的有办法能保全虞清灏,她也不会傻到真的出手相助,毕竟虞清灏可不会记得旁人的恩情。
孙家为他所做的那么多尽管是出于对孙氏出格之举的补偿,但好歹也对他尽心尽力,但是他依然还能这般毫无负担地背刺孙家。
若是她虞清欢真的出手帮他,他估计还以为那只是虞清欢对于打他一事的补偿,可不会觉得是她的好心。
虞清欢换上了平日里穿的衣裳,这才跟着春梅一同到了主院。
刚走进房间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看到了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虞父和旁边愁眉苦脸的虞母。
虞清欢上前行礼:“父亲、母亲。”
虞相庭抬眸看向虞清欢,眼底带着一丝希冀:“清欢,你救救你二哥吧。”
这直接了当的开口,倒是让虞清欢觉得有些猝不及防:“父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虞父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说起从穆齐宣那里得到的消息。
虞清灏所涉及的案件原本是两个纨绔子弟的纷争案,鸿胪寺卿的嫡长孙滕子远与都转运使之子陈同方素来有龌龊,两人互不对付。
六月是滕子远的祖母寿辰,于是滕子远从海州购置一株如人一般高的红珊瑚想要送给滕老夫人,那红珊瑚价值不菲,有价无市,寻常人可买不到如此好货。
正当他包船让人将红珊瑚送至京城时,此事不知为何被陈同方知晓,身为都转运使的儿子,他当即让转运司的人拦下了滕家的船,以检查船务为由趁机将那株红珊瑚带走了。
陈同方可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毕竟滕子远从他手上抢的东西可不少,他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滕子远得知消息后怒气冲冲地去寻陈同方质问,两人发生口角互殴起来,滕子远不敌陈同方,被打得浑身是伤抬回了滕家。
滕家哪里肯吃这个亏,当即派人上陈家理论,但都转运使陈鸿卓当时正在外地巡查不在京中,陈夫人当然是选择包庇自己的儿子,还将滕家好一顿嘲讽,差点没将滕家人气吐血。
然而两日后的陈同方带着朋友游湖之时却被船夫用船桨使劲砸在脑袋上,被砸晕后的陈同方掉落湖中溺水而亡。
那船夫想要赴死却当场被抓住无法反抗,被抓后他只是说了“没有人指使,都是我自己看不惯陈同方这等小人。”这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陈夫人得知陈同方的死讯崩溃不已,她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这一切都是滕子远怀恨在心,所以才会买凶杀人。
而那杀人的船夫无论如何用刑都只是坦言陈同方曾经欺负过他,所以他想报仇,仅此而已。
船夫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内,后来有个自称是船夫女儿的姑娘找上了虞清灏,让他给船夫带句话,只说家中一切安好让他莫担心。
虞清灏色迷心窍,又收下了那姑娘送的钱财,觉得不过是带句话的事情,简单得很,于是他便照做了。
没想到那船夫听完他传的话,当天夜里就撞墙而亡了。
后来负责此案的官差这才告诉虞清灏,那船夫的妻子早就死了,更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不可能是他的女儿来传话,虞清灏这是被骗了。
但是他收了人家的钱财,被牵连进来属实不冤。
杀人案的凶手虽然死了,但也不能如此草率地结案,毕竟陈夫人那可是信誓旦旦地说滕家人才是幕后真凶。
陈夫人又一口咬定虞清灏是船夫的同伙,说什么也不肯放过这最后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