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盈香。
听到这个名字，虞清欢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胸口发闷，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连手都忍不住轻轻颤抖。
明明她从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甚至连在预知梦里也不曾见过此人，怎会有这样的反应？
难不成还真是此人给她强行换了命格后留下的症状？
尽管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目光渐渐恢复清明，神情却已经染上了肃然之色。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虞清欢对褚老夫人说道，“也不曾与闻人家有过任何交际。”
京城里的闻人家素来低调，是司天台四大家族中最不起眼的一家，尽管闻人家在司天台里的人不少，但实力却远不如其他三大家族，甚至在司天台的地位似乎快被其他家族所取代。
若不是虞清欢整理过如今朝廷各个部门的势力划分以及官员任用，她也未必知道司天台还有个如此不显山露水的闻人家。
褚老夫人苦笑道：“你如此年轻，不知闻人盈香的名字也是正常。她年少扬名，后来因为没能当上太史令，不愿屈居于与她有仇之人的手下，而离开了京城，四处云游。我曾与她同在司天台学习过天象之术，她天资聪颖，是那一批学子里最为有天赋之人。”
闻人家也曾风光无限过，祖上是开国重臣，靠着一手惊人的卜算之术被封为国师，只不过后来再没有出过如此惊才绝艳的后辈，整个家族日渐没落。
后来闻人盈香的祖父发现孙女对天象之术格外有天赋，惊喜不已，从小就对她严格培养，希望她能恢复祖上的荣耀。
闻人盈香自然没有辜负家族的期盼，在司天台学习的时候就一骑绝尘，让同窗们难以望其项背，让人不禁羡慕她能如此好的天赋。
但是她人缘极差，性子格外怪异，并不爱搭理一同学习的同窗。
由于她是女子的缘故，时常会遭到其他人的为难排挤，有一次毕家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少爷因为看不惯闻人盈香，故对她动手动脚、出言不逊，结果被闻人盈香直接推进小湖里溺死了。
这件事让毕家与闻人家结了仇，此后各种针锋相对。
尽管闻人盈香天资出众，但却不懂人情世故和官场交际，在司天台当了几年的灵台郎日子并不顺心，升到太史丞后却备受打压，于是便辞官游历。
褚老夫人与她同为女子，所以接触比旁人更多一些，自然对她更为了解，她知道闻人盈香离开京城并不仅仅因为仕途不畅，更因为她起了别的心思。
闻人盈香觉得她如此才华，人生却如此不顺畅，是因为天妒英才，让她没能拥有得天独厚的气运，所以想利用传闻里的邪术想要改变自己的气运，私下偷偷残害一些命格好的人，想要扭转气运。
然而在褚老夫人看来，那些不过都是虚无缥缈无法实现的东西。
在司天台被打压后，又被家族里的人发现了端倪，闻人盈香只能离开京城，此后便失去了消息。
在看见虞清欢的命格时，褚老夫人脑子里最怀疑的便是闻人盈香。
虞清欢听完褚老夫人的话，垂眸沉默下来。
“她二十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那个时候的你还未曾出世，自然不清楚关于她的事情。”褚老夫人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替谁惋惜。
一阵寒风吹过，将红梅吹得摇摇晃晃，抖落了枝头上残留的雪。
虞清欢被风吹得发丝有些凌乱，她抬眸看向天空，喃喃道：“起风了。”
褚老夫人虽然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大氅，但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不能在户外吹得太多冷风，闻言道：“我们回屋里暖暖身子。”
虞清欢上前扶住她的胳膊缓缓朝着院子里走回去。
褚老夫人说道：“我看不清你的往后运势，以你的聪慧想来许多事情都能逢凶化吉，但还是要提醒你多家小心，毕竟闻人盈香向来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若真是她在暗中动的手脚……说不定还会再次下手。”
连她自己都对虞清欢感到好奇，更别提闻人盈香那个一心想着钻研歪门邪道的人了。
虞清欢点头应是：“多谢老夫人提醒，我会注意的。”
褚老夫人已经把话说得清楚，回到正堂里就让她与褚欣儿到偏厅里说话了。
偏厅里的炭火很足，整个房间都被烤得暖和无比，虞清欢自己解下了身上的狐裘，递给身侧的采荷。
“祖母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褚欣儿拉着她坐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给她倒一杯热茶，一脸好奇地问道。
她自然看得出来祖母对虞清欢打量后那感兴趣的神色。
虞清欢端起茶杯轻饮一口，缓缓开口道：“你可以去问你祖母。”
褚欣儿讪讪道：“祖母特地避开了我们与你单独谈的话，我就算去问了她也未必会告诉我。”
见她这副模样，虞清欢忍不住轻笑出声：“那我更是要保密了。”
褚欣儿见她不愿提及，便没有再追问，而是让丫鬟将自己写好的稿子拿过来。
“你瞧瞧可有不妥的地方。”褚欣儿说着将稿子递给了虞清欢。
虞清欢伸手接过，抬眸看向褚欣儿，问道：“我找你写书的事情，你也与你家中其他人说了？”
褚欣儿摇头：“当然没有！我只与他们提了一嘴与你在铺子生意上有合作，其他的事情并未与旁人说起过，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必然不会食言。”
不是褚欣儿信不过自家人，而是她不愿意让家人牵涉其中。
毕竟若是让他祖父知晓了罗家当年遭受的冤屈，定然是要去查清楚真相，然后上奏劝解陛下为罗家正名。
虽然让皇帝承认自己的错误想来是比登天还难，但褚欣儿觉着祖父定然是不愿意放弃的，他向来看不得无辜之人被冤枉。
可事情过去多年，早已经没有证据，想要查证实在太难了，这么做只会触怒皇帝。
而褚欣儿担心的是到时候祖父说不定还会阻拦她写隐射皇帝的志怪话本。
毕竟这么做可是对皇帝的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