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各位乡亲看明白了吗,咱们这青石板是正宗的,绝对不是胶水粘起来的。”原先的敲锣人吃力地把石锤靠在身上,随后将周围扫视了一圈。眼神在那些跃跃欲试的人身上来回转悠,一边笑嘻嘻地怂恿道:“各位相亲想试一试的尽管上来。砸不坏说明石头没动手脚,砸坏了说明表演成了。”
真别说,这招十分奏效。当即就有两年轻小伙对望一眼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这两人一瘦一壮,也不知道是不是表演者的托。先是瘦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没打碎石头,随后那又高又壮实的,“砰”地一锤子,将三块石头全部给敲断了。最上面那一块,还因为裂纹太多而碎成了好多块。
这卖艺表演果然是表演人多才多艺。脸上只不过在锤子落地时才闪过一丝痛苦。旋即便从钉板上毫无伤口地站起来,把身上的石粉一掸。向着周围群众鞠了个躬表示感谢。
“血肉筋骨,遗之父母。这种人怎么有脸活下来。”
“是啊,在外面做这种事情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还真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做这种事。”
“你们小声点。搞不好人家父母已经过世了。不要在背后说小孩子闲话。”
吞噬过虚丹的栾易,听力比寻常人好上许多。人生嘈杂之中,他还是听到了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的窃窃私语。
栾易循声看过去,只见这些人都静静地退出了围观者的队伍。还有不少的观众,也是悄悄地退走了。
“‘血肉筋骨,遗之父母’,这和卖艺表演有什么关系。难道做什么事情还要得到双亲的肯首吗,这里的老人信的都是什么歪理。”栾易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理由,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拿自
己的才艺来表演赚取钱财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手段,怎么可能会是错的。
只不过栾易身上确实没钱,那小女孩也是楚楚可怜。若是人家再追问上来,自己没钱拿出来强行要走,不仅丢了自己的脸,也怕伤了小孩子的心。一念至此,他也趁着热闹暗自从最前排退了出来。
“小伙子不是喜欢那种表演么,怎么不看了?”没走多远,三个聚在一起讨论刚才事情的老人认出栾易是方才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以为栾易和他们的想法一样,三人对栾易产生了好感,多管闲事地问道。
“老婆婆,你们说的‘血肉筋骨遗之父母’是什么意思,难道卖艺也有错吗?”栾易心头刚被压下的无名之火再次涌起。
“血肉筋骨遗之父母说的是哪吒割肉还母,刮骨还父。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卖艺这种事情让成年人去做不就好了吗,非要几个孩子在钉板上面咬着牙。就算白给我看我也不要看。”一个老翁在旁边满是火气地说道。
“还是不明白。”
“哼,年轻人就是这点浮躁。等你有了孩子就明白了。孩子是亲生的,是身上的一块肉。受苦受累那叫磨砺,这样子卖艺那是在父母心头滴血。镇上花店那插画女人的儿子就是一点都不懂,难怪那女人发疯一样地打儿子。”
“老人家,那什么是自爱?”
“自爱是什么玩意,扯那些娘们的词儿有什么好的。不管强势还是弱势,总之要把自己给安安全全地保护好了,不要被人欺负!”
“他们是自愿的。”
“在旁边看热闹的,那都是欺负人。”
“那怎么阻止他们呢?”
“你别去凑热闹,看的人少了。他们自然就回去了。小伙子还年轻吧
,也不要在外面晃荡,回家吧。好好读书,要么找份好点的工作。”那老翁喝一口闷酒,满身酒气地拍了拍栾易的肩膀,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巷子里。
这话说得栾易又是一阵失神。花店的插花妇女栾易是见过的,还亲眼目睹了和儿子剪刀相向的场面。虎毒还不食子,栾易那时候确实是懵了,只觉得花店这女人要么是发疯了,要么是个后妈。不然哪会这么狠毒。
要按老一辈的这么说,那就说的过去了。
自己也是一样的,只是做的事情没让父亲发现。所以虽然栾易心中有愧疚感,那也仅仅是愧疚感而已,没别的什么想法。
自爱,就是保护我自己不受伤害吗?
那和忍让不是矛盾了吗?
“圣人是怎么做到又自爱又忍让的。不懂,不明白,完全无法理解。难道圣人说的是错的?不可能,圣人是不会错的,那就是我错了。谁来告诉我我错在哪里了啊!”栾易跪在田埂上,举目望天,不甘地咆哮道。
对于一根筋的栾易来说,圣人的道太过高深莫测了。换做一个普通人,恐怕现在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栾易不明白,他只会从甲乙中选择,不会把甲乙结合起来看。同时他没有别人来指点,也不希望自己被别人指点。
栾易陷入了最大的思维困境。一边是自己坚持了近二十年的“上善若水,夫唯不争”,一边却是老辈人口中长提的“血肉筋骨,遗之父母”。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啊!”栾易仰天长啸,如同一头不世凶兽被死死镇压而发出的哀嚎怒吼。
也算是栾易命中该有这么一劫,连老天爷都要呼应栾易的心情。忽然晴空就有一个霹雳响起,随后铺天盖地的乌云从四方云集。不过分分钟的
时间,狂风呼啸,抬头只见黑压压的云层间雷鸣电闪,不断迸发出火花。
同一时间,不止是这个南方小镇,整个中国大地,以及亚洲的一些其他国家和地区,都出现了同样的异常天象。
各地骤然出现雷暴,随后只下了十分钟的豪雨,积云就逐渐散开、消失,阳光重归大地。
除了气象台在前一秒都还毫无反应这个异常外,这场大雨和普通的雷雨没有任何的区别。雨过天晴之后,积水要么进入下水道,要么被还温热的地面顺序吸收或者蒸发了,空气也清新了不少,让人呼吸之间倍感舒适。
栾易在田地里被倾盆大雨彻底淋湿,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全部垂了下去,将栾易的双脸都快盖住。
雨水和雷鸣让栾易清醒了不少。脑中仿佛豁然开朗一样,栾易一下子联想开去,一个个疑惑从他的脑海里重新跳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