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也就十里地,工农商厦、人民大楼还有妇女保健院对面的供销社全是她送货窗口。
她一天能走四五趟,跟她的搭子们饿了吃桃儿、渴了吃桃儿,桃毛捎的脸蛋痒,仨人坐在骡子车上满大街的抓耳挠腮,活像是蟠桃园里的猴崽子。
仨猴崽子送了几天美人桃实在受不了了,申请去隔壁小山头送橘子。
又过了三四天,小脸蜡黄蜡黄的仨人灰溜溜地回来送美人桃了。到底是桃子养人,再顿顿吃橘子,她们都得成小黄人了。
苏蕊和骡子车队连续送了半个月货,桃子卖的差不多了,赵阿姐发话,树上还有些歪瓜裂枣,虽然卖不出去,但胜在味道一样,可以自己摘回去吃。
只有一条,不能对外售卖。
苏蕊这些天算是吃够桃子了,跟苏红佩合计了一下,准备摘回去做成桃罐头留着冬季慢慢吃。
苏红佩把箩筐递给苏蕊:“你五百斤,我五百斤。”
苏蕊一个踉跄,惊愕地说:“五、五百斤?”
苏红佩头系红布条,跟旁人喊完口号,转头问:“完不成?”
苏蕊闭了闭眼:“区区五百斤。”
苏红佩满意:“好样的,这才是小坝村的女人!”
苏蕊:......
一天下来,苏蕊觉得浑身浸透着桃味。
赵阿姐担心夜长梦多,把钱款收下来以后,在办公室每家每户分钱。
苏玉琴是一家之主,苏家的钱她捏得紧登登的。不过苏蕊已经不是从前懦弱的苏蕊,她是要娶丈夫的苏蕊。
她蹲在办公室外面的水泥台上,眼神幽幽地盯着苏玉琴出来。
苏玉琴领到一百一十三元桃子补贴金。每家每户按人头分出来的。一人二十三元,每户交两元给桃树买肥料。
苏玉琴笑还没下去,见到讨债的冲她伸手。苏玉琴不想给,但是去年苏蕊厚着脸皮把钱的事闹到赵阿姐面前,赵阿姐说苏蕊成年后有权利自己拿着工钱。
去年苏蕊没成年,白让苏玉琴占了便宜,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今年不一样,成年的苏蕊提前在农民信用社开了户,只等着年底工分算完一起跟分红存起来。
“你吃在家里、住在家里还要什么钱?”苏玉琴当着其他领钱的人不好跟苏蕊撕破脸,就往道德层面上讲:“像你这么大的姑娘挣钱都给家里存着。”
苏蕊笑嘻嘻地说:“那是人家娘能帮着娶丈夫,你要是帮我给彩礼,我也不存钱了。”
苏玉琴顿时不敢张嘴。她还得留钱给苏嫦娥呢。老大是要嫁出去的,老二要是嫁不出去,得娶一个回来。
苏蕊又冲她摆摆手,又往办公室门口指了指,大有再不给就去找赵阿姐评理。
苏玉琴掏了半天掏出五元钱递给她:“家里的口粮得扣下来。”
苏蕊说:“家里的口粮不能扣,我也有挣。”
苏玉琴掐着钱说:“那你要多少?”
苏蕊说:“二十三元,一分不能少。”
苏玉琴失声道:“一家还扣了两元钱呢。”
苏蕊抠抠搜搜地说:“那给你留四角,你给我二十二元六角。”她爹是上门女婿,钱给苏玉琴可以。但她不是。
未成年之前的收入就算给苏玉琴当房租,成年后她必须自己把握收入。
苏玉琴在村子里要面子,这也就是为什么苏蕊要当着别人面找她要钱。
苏玉琴没办法如数给她,怒道:“你把你的钱拿好,以后你就算病了死了我也不会管你。我也犯不着让你管。”
苏蕊收好钱,拍拍兜说:“我知道的,你有苏嫦娥嘛,你怕什么。”
苏玉琴哼了一声,心想着老二一定会有出息,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们一路上没说话,回到家,苏红佩叫来苏蕊飞快地说:“你的信来了,老二要打开我没让。”
光秃秃的枣树下,苏嫦娥正在欣赏纸扎的月季花,血红的颜色,看起来刺眼。
苏红佩悄声说:“是她‘那个’给她夹信里寄过来的,看来很快能有好消息。你呢?你快看看你的。”
苏蕊的信封里有硬邦邦的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对此很好奇。
苏玉琴进屋生闷气去了,苏嫦娥捧着月季花过来,也想知道苏蕊收到什么玩意。
她歪着头跟苏红佩说:“你给我插辫子上。”
苏蕊近看这朵红艳艳的月季花还是不舒服,她干脆低下头专心拆信封。
叮咚。
一枚金属从信封里掉出来,里面并没有信件。苏蕊弯腰下去捡。
她拿起子弹壳,看了看说:“怎么是个子弹壳?”难道对方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军人?不过不应该是子弹壳做的吊坠、坦克之类的?
苏嫦娥脱口而出:“怎么是子弹壳?真晦气,难道是从法场里捡的?!”她得意忘形,一下说出口。
“法场?”苏蕊飞快地说:“什么法场?”
苏嫦娥当即捂住嘴巴,说什么也不再讲下去。
苏蕊叉着腰站起来,捏着子弹壳在她面前逼问:“法场的子弹壳?你怎么知道来历?”
苏嫦娥心说,这还需要来历吗?那边经常枪毙罪犯,尸体都是劳改犯拉走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蕊暴脾气一下起来,想要活吃了苏嫦娥。
苏红佩怕她们打起来,拉着苏蕊往西屋去,将屋子门反锁上:“你先冷静冷静,咱们想想对策。”
苏蕊气呼呼地坐下来,子弹壳摆在桌面上,怎么看怎么血腥。
劳改犯...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怪不得没照片。
怪不得时常问她外面的风土人情!
这到底是判了多少年的劳改犯!
门外传来苏嫦娥的声音,她幸灾乐祸地说:“你的照片地址人家可都知道了,我劝你还是好好相处,免得人家刑满释放找过来,你可不好收拾。”
苏红佩挡在窗户前,难得说教:“老二,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