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妇女们的欢笑声炸在耳边,苏蕊红着小脸悻悻地搅合水泥。
苏蕊被安排的工作是搅水泥。水泥有初凝时间,她和工友们要在初凝前把水泥搅拌均匀。
她搅拌着水泥,脑海里还闪有刚刚的惊鸿一瞥。一天活儿干完,灰头土脸地回到家,脑子里还甩不掉那位军官的绝世模样。
扛着铁锹雄赳赳地去干活,扛着铁锹累哒哒地回家,一天能得八角钱,还包一顿饭,剩下全是丈夫本,还是很不错哒。
回到家,苏蕊猛然发现苏红佩蹲在枣树下面哭,脚边放着一碟芝麻饼。
她扔下铁锹跑过去,蹲在苏红佩旁边问:“大姐,你哭什么?是不是姓汪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苏红佩在书里吃了大半辈子的苦,苏蕊来到这里,并不想让她吃苦。只要听到汪路兴欺负大姐,她撸着袖子要跟他干架。
“你快说,别让我担心。”苏蕊拉起大姐,让她坐在木椅上,低头看着她哭红的眼眶,心疼地说:“这次又因为什么?”
苏红佩这些天哭了许多次,今天实在忍不住,颤抖着肩膀手帕捂着脸说:“他说他家没攒下钱,给不了我彩礼。”
“就他那五短身材、三级残废,被套都套不清白还敢这样跟你说话?”苏蕊心下了然,这是汪路兴觉得吃定大姐,要开始收网了。
按照书中的情节走向,大姐今年年底就会进他的家门。
苏红佩痛苦的不行,被苏蕊揽在怀里嗓子哭哑了:“他说我都二十四了,村子里二十四的女同志有的都生了两个娃娃了。他、他——”
“别说了,我明白。”苏蕊打断她的话,让大姐回忆这样伤人的话对她而言是二次重伤。
苏蕊起身给苏红佩倒了水喝,等苏红佩平静下来,这才冷静地说:“他是故意拖着你,你看我都说他心肠不好,你还相信他是个好人。几块芝麻饼哄得你嫁过去。”
苏蕊越想越气,一脚踩上地上的芝麻饼,碾了几下说:“二十四岁那还是黄金年纪,有许多地方大学毕业也才二十四,三十岁能成家立业已经不错了。”
苏红佩抹着眼泪说:“可是、可是,我跟他处了六年。”
苏蕊呲着小虎牙想吃人,怒道:“那更可恶,早就算计你了。拖着你六年不结婚,头几年找你说亲的人少吗?你跟他讲感情,他跟你讲感情了吗?”
苏红佩想到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上门说亲的媒人的确不少。不能说隔三差五,一个月至少有一两个。
跟汪路兴处对象以后,推掉不少相亲,还以为早早能成家。也不知道为什么,明天明天又明天,居然到了现在。
“我说什么来着?姓汪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苏嫦娥从外面回来,她穿着新做的白衬衫,跟她们灰头土脸的样子全然不同。
苏玉琴和苏力也从门外进来。苏力扛着一袋大白菜,走到房檐下挨个摆着。跟往常一样,沉默寡言。
苏玉琴瞅了眼,又望着哭泣不停的苏红佩说:“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苏蕊心惊,苏红佩的想法她是知道的,委屈自己,成全了姓汪的王八蛋!
她赶紧拦住苏红佩的话,大声说:“分手!”
苏红佩惊愕抬头,泪珠子滚下来说:“分手?这些年...”
苏蕊拉着她的手说:“不分手还留着过年吗?你没进门就把你欺负成这样,要是进门肯定要把你当牛马使唤。不,你说定还不如牛马呢。”
牛马命苦,好歹也是996。
苏红佩这样的,铁定007!
苏红佩失声:“我还不如牲口?”
苏蕊猛点头:“对!”
苏嫦娥又靠着枣树吃瓜子,冷笑着说:“这样也不错,咱家就有两头活驴了。”
苏蕊瞅着她的大腮帮子说:“色子精能不能少说两句?我跟你的事还没算呢。”
“我跟你有什么事?”
苏嫦娥见苏蕊来劲,把瓜子往兜里一揣,走过来想推苏蕊。苏蕊侧过身撞了她一下,苏嫦娥往后退了几步倒在枣树上。
苏嫦娥开口:“娘!”
苏玉琴皱眉:“又怎么了?”
苏嫦娥正要开口,苏红佩嚎一嗓子道:“我不活了我!”
苏蕊反应敏捷,飞快拉住她,晚一点得撞枣树上。还没等苏蕊庆幸,再一看,苏红佩怒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苏蕊赶紧掐人中,见她进气没有出气多,慌忙背起她往医务站跑。
苏嫦娥跟在后面捏着苏玉琴的钱包,仓皇地喊道:“你慢点,别摔了!”
苏蕊跑得极快,边上有拉驴车的,都被她赶超过去。
毛驴不服气,往前撵了几步,对着苏蕊的背影:“呃昂呃昂——”
在医务所,义望村唯一一位给人看病的医生,据说是兽医转行。拿着给牛扎针的大针头过来。
苏嫦娥吓得往后躲,苏蕊忙说:“钱大夫,我们不打土霉素!”
开玩笑,从前打土霉素副作用太大,不少人中招。肝肾、牙齿、骨骼、神经等等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钱大夫摆摆手,指着另一张病床上瑟瑟发抖的秃头男说:“把裤子扒了。”
苏蕊这才发现他也来了。咬牙瞅着钱大夫的牲口针,觉得细了。
秃头男单手提着裤子,顾不上体面,露出半个屁股蛋。
一针下去,哀嚎遍野。
钱大夫低声说:“诶,针头怎么弯了?没打进去,你放松嘛,再来一针。”说着用镊子从铁饭盒里取出酒精泡着的针头。
秃头男趴在病床上露着屁股蛋,奄奄一息。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失在彼此眼前...
苏蕊,原谅他了。
钱大夫给苏红佩打的是滴溜,葡萄糖。这次准头比较好,苏红佩没遭罪。
苏玉琴和苏力过来时,她已经转醒。有他俩照顾着,苏蕊从医务所出来。
刚走两步,被苏嫦娥叫住:“你做什么去?”
苏蕊说:“揍人。”
苏嫦娥吐掉瓜子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