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洁，映出那人湿漉漉的脸，华飘絮面色发白，月光之下，好似刚刚捞起的水鬼，惊魂未定。
“今日我至此处，闻到一股异香，丹丹和盈盈身上若有若无，当时忙着救人，不能深究，只怕味道散去，所以趁着夜色过来。”
叶予潜环顾四周，不知阴暗处是否有人同他方才一样，藏匿窥视。
微风拂过，送来一阵荷香，混着水面的腥味。
叶予潜问她：“你如何进得来？”
华飘絮拧着衣摆上的水：“我与徐夫人暗里约定，她遣人给我留门。”
“叶大人，小人无能，未曾探出线索，多谢大人搭救。”
华飘絮的腿上划伤一道口子，汩汩冒血，玉色的衣摆被染出一片红。
华飘絮撕下一条布带，绑住伤处。
寂静的夜里，只有风吹拂荷叶的沙沙声。
叶予潜蹲身：“此地不宜久留，我背你回去。”
华飘絮忽而道：“此事不是白芙所为。”
叶予潜不搭话，默默把伤者背起，是不是白芙所为，又有什么意义。
白家人就算这回没做，早几年作恶的，难道不是白芙？
叶予潜把人背回自己院子，从衣柜隔间里取出伤药，好在他是习武之人，不缺金疮药。
华飘絮自己上药，叶予潜捧过一套妹妹的干净衣服，“天色已晚，你换过衣裳，我送你到客院休息。”
忽而，两道人影从叶家围墙跃出，月色皎皎，美人面如寒霜。
若叶予潜是真男子，方才那一出，郎情妾意，深情款款，皇太女赵翊不想再看叶予潜把华飘絮背进客苑。
真可笑，她乃当朝太女，竟然为这等微末之事动气，战场之上，叶予潜也曾背过伤员，今日见他背负华飘絮而来，一举一动无不小心。
呵！还真是她的好爱卿，赵翊攥紧拳。
影吾卫试探：“太女？”
他不知太女为何不现身，反而通身杀气！
赵翊眉眼一冷。
“回宫。”
翌日叶予潜与宫中告假，在家中陪伴小妹，叶盈盈已经清醒，顾不得身子未愈，来姐姐床前守候。
她没看清来人，只知眼前一黑，再醒来就躺在床上，华飘絮告诉她，她落水了。
苦涩的药味弥漫了整个叶家，上下的心都是苦的。
叶予潜给昏迷的妹妹喂过药，进祠堂焚香祈福，华飘絮被华老御医接回去，晚间再来施针。
小厮进来说：“大人，白老国公家的孙女白芙，昨夜畏罪自戕，悬梁自尽了！”
叶予潜面无波澜，捏着念珠盘腿而坐。
他们以为，推一个白芙就出来就够吗？白芙究竟是畏罪自戕，还是白家上下壮士断腕，只有白老国公知晓。
后半夜里，叶丹丹醒来，略恢复神志，只是气息微弱，叶予潜和叶盈盈担心她是回光返照，守到天明不敢睡。
如此又过一二日，叶丹丹病情逐渐稳定，御医说性命无碍，但落下肺疾，今后务必小心保养，一个不慎危及性命。
叶予潜再回宫伺候时，太女见他清瘦不少，眼底泛着青，孱弱姿态，叫人心疼得紧，先前他背叶飘絮一事，赵翊似乎不生气了。
太女道：“你放心，孤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叶予潜伏地跪拜，恭顺极了：“微臣，谢过太女大恩。”
他感受到了太女态度的微妙，几日不见，依着皇太女的脾性，定会忍不住，这回太女却规规矩矩的以君臣之礼相待。
何处不对？
赵翊的微笑变为冷笑：“ 传令下去，命内务府拟订章程，为叶大人修缮府邸，尤其……叶大人自己的院子。”
叶予潜眉心柠起，影子无处不在，太女肯定知道……
他还没想好如何与太女坦白，王良咋咋呼呼进来：“表姐，表姐……阿良好害怕，家里说要把池子都填平，不许我再去水边。”
皇太女今日显然没有耐性，冷淡道：“那是舅舅和舅妈心疼你。”
如此显眼的不耐烦，善于察言观色的王良很快看懂眼色，说一句表姐安好，悄悄走了。
皇太女冷笑：“白家还真是怕事，对女儿也下得手，你可还要随我去白家一趟？”
叶予潜缄默不答。
太女又道：“罢了，你不去也好，省的白家夫人哭爹喊娘，不好说话。”
那件事情不能瞒，叶予潜明了太女的性子，瞒不得。
“太女，臣以为，此次加害舍妹之人，并非白家女……”
叶予潜便把自己深夜潜入徐家花园，碰巧搭救华飘絮一事尽数报给赵翊，至于他如何把华飘絮背回自己院落，两人如何谈话的细节，隐而不谈，想来影子应该早就告诉太女了。
叶予潜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有朝一日他若真能找到成婚之人，高高在上的贵人，会不会有一丝丝的在意。
太女听后面无波澜，笑道：“即是如此，你还是随孤走一趟。”
白芙的尸身没有运回徐家，在白家偏院停灵，白家人见叶予潜跟在太女身后，纵使心怀怨怒，只能忍。
“老国公，节哀。”
白老国公亦步亦趋，他不会自作多情，以为太女来给不肖孙女上香。
“太女亲临，老夫、老夫惭愧，让太女见笑了。”
还知道羞愧。
赵翊压低嗓音时，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你家姑娘顽劣不堪，遭逢大难，乃因你们教导无方，那件事情，孤已知来龙去脉，刚好近日孤也得一样东西，思来想去，还是要和国公透露一二。”
“孤前几日得了一份首饰，原本用来赏赐，听闻叶大人家妹子，捞上来时手里握着一支芙蓉玉簪，不知是不是这样？”
影吾卫呈上紫檀木匣，一模一样的螺钿，粉色莹润的芙蓉玉簪花，叶予潜那日没从温泉别苑带走。
白老国公大惊失色：“去请夫人来！快！”
白芙的母亲被两个壮嬷嬷搀扶而来。
“有、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