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打闹,李一一探出头来望着陆野,“你想睡觉吗?如果不想,能不能帮我做点儿吃的,我饿了。”
“好。”陆野用下颚蹭了下她的发顶,打开床头柜的台灯,“罗总来北川这事,不能影响你吃饭。”
确实没什么好影响的,她现在不会因为想着罗怡要来,而觉得胆战心惊,食不知味。
因为陆野煮的这晚鸡丝面,很鲜。
她甚至把一碗汤都全部喝完了。
陆野在一旁问她,“是不是镇上的饭不好吃?”
李一一深吸一口气,“我晕车了,”
陆野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以前在镇上读小学,那个时候根本不通车,要坐摩托车去上学,弯弯绕绕的很危险。”
听到陆野的话,李一一表情僵了一下,想起村里的事。
黑水村距离江阳村还很远,李一一不知道陆野的母亲到底是怎么跑了那么远的路,她应该不止是恐惧,在没有照明就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经历了这样的事。
绝望还是万念俱灰,她觉得都不足以形容。
面色逐渐惨白,眼眶润了。
她强忍着心里的愤恨,喝了一口水,但这样的情绪还是被陆野收入眼底。
他蓦地开口,“关于我母亲的一些事,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所以那年在文兴镇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是不是被吓到了?”
李一一抬眸看着男人唇角带着笑意弧度,可分明那双眼沁着泪光。
她咬了咬唇,垂下头挪开视线,手指在桌面写字,低声说,“她叫丁怡。”
随着她写出名字,陆野的脸颊微微抖颤,顿挫着喉咙,“嗯”了一下。
“她是京北人。”李一一说完这句,也觉得震耳欲聋。
陆野眉心中间拧起一点儿纹路,很快又舒展成笑意,“真好,和你是老乡。”
李一一掀起眼皮,“你会不会觉得我擅作主张?”
“不会。”陆野探出身子,贴了她额头一下,“是你让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声音出来的一瞬,心里似乎被刀割过,又如整片世界坍塌成废墟。
他忘记了母亲的面容,无论他怎么去想,都无法再回到脑海,他以为遗忘是彻底失去了母亲,导致那种虚空的感觉缠绕他多年。
仿佛恍然一梦,直到他抱着旁边的人,才有了实感。
原来,她叫丁怡。
-
躺在沙发上望着晨光初现,灰蒙蒙的城市被吹开了雾霭,露出它本来的面貌。
李一一眼睫处落了一片光,被晃了一下,徐徐睁开眼。
她动了动身子,放缓呼吸从沙发上起来,再将厚重的毛毯给陆野盖上。
黄言的消息恰好发过来,她捂着手机去了厕所。
和她预料的一样,查到了对方的id,也有实名认证。
黄言说,他已经在去警局的路上了。
李一一顺带让他替自己约一个人,就在中午。
挂了电话出厕所,陆野醒了,她的一点风吹草动似乎都能影响他的睡眠。
李一一扫了眼厨房,问他,“要吃早饭吗?”
陆野揉着眉心,说,“我来做。”
很快,陆野将早饭端上桌,坐下后他扬了下眉,“吃完饭去公司?”
李一一看了他一眼,挤出微弱笑意,“打算去见一个人。”
陆野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垂下眼帘,搅动着碗里的粥,“那我先去公司。”
“先去”两个字让李一一心中存疑,但也没太过在意,吃完早饭,黄言刚好也到楼下。
她和陆野下到停车场。
陆野沉着眉目盯着黄言,纠结两秒,坐上自己的车。
李一一和他道别后上车没说话,看陆野先离开停车场。
-
到某个私密性很好的茶楼,李一一和黄言乘坐电梯上三楼。
包厢外早已经等了两个人,见到李一一退让到一边,其中一人说,“他在里面。”
李一一和善笑笑,随后推开门和黄言进去。
江建成面容不似当年,精神不佳带着无尽倦态,就连鬓边的白发也多了些。
她移步到江建成对面坐下,旋即黄言将备份文件放在桌面,往男人面前推了下。
男人身子微微坐直,压低眼底的一丝狡猾,抽出文件刹那,眸色凝重,他很快把文件塞了回去。
“你要做什么?”
“兑现当年的承诺。”李一一轻描淡写,倚靠着沙发生出几分惬意。
江建成脑袋麻了一刻,李一一眼底泻出一丝轻蔑,“洗钱其实判不了多少年。”
江建成脸色苍白,张了张唇,“既然你知道判不了多少年,又何必呢,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网上的消息是你女儿发的。”李一一敲着桌面,“她动作倒挺快。”
黄言托人查的很清楚,一开始在网上散播消息的人是赵雅琴,没泛起多大风浪,倒让她和江玲玲联系上了,之后就由江玲玲这个有钱的主来买流量。
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挺添堵。
默了片刻,李一一说,“资料我已经送到警局了。”
江建成握紧手,摩挲了几下,“非要弄个鱼死网破?”
听到他的话,李一一讥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耳膜嗡嗡作响,江建成乱了分寸失手打碎了茶盏,低沉语气恶狠狠地,“非要闹成这样,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等我出狱咱们走着瞧。”
李一一抬眉之际,右侧的房门被人无声推开,吹进一股寒风。
她下意识顺着冷空气侧目,男人一身黑色西服,身姿挺括站在门口,神色淡淡睨着江建成。视线轻动,她与陆野目光交汇在一起,他眼底浮现笑意。
陆野缓缓走到李一一身后,指尖划过木质扶手,又将一个老式手机放在桌面,播放一段录音,面对江建成冷声道:“虽然录音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我想加上我这个证人,这件事还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