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里写作业,爸爸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随手装了很多瓶消毒水之类的药水,一边收拾一边嘱咐他好好待在家里,年幼的他并不知道,姥姥正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并且挣扎在死亡的边沿,而他并没有察觉到爸爸眼睛里闪烁的泪光,还在天真的跟爸爸念叨着等放假的时候要去看望姥姥,要跟姥姥聊天,要听姥姥讲故事。
爸爸收拾好东西,急匆匆的走了,只留下他坐在房间里,他低头看着书桌上的作业,提笔也写不出一个字,那一刻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颗稚嫩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第二天早上,爸爸妈妈回来得很早很早,他们眼角有泪,他感觉到了不安和恐惧,他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害怕听到已经失去。
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妈妈拉过小白,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说:“姥姥已经过世了,就在昨夜。她走得很安详,跟睡着了一样。”
可是小白理解不了安详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那一天,他失去了最护着他的姥姥。他非常难过,在妈妈面前使劲的强忍泪水,压抑着灵魂都快要溃散的疼痛,他不敢说话,也说不出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挤压着喉咙,很是难受。
又过了几天,妈妈让小白跟班主任请了一天的假,穿带好衣服边驱车去了姥姥家,去吊唁姥姥。
到了舅舅家附近,他感觉姥姥好像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努力的平复心情下了车,走进姥姥的家,可刚走进门口,妈妈就跟小白说从今天开始,来这里来的就是舅舅家了。他乖乖的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可是他心里不服气啊,这里明明是姥姥的家,是承载着他和姥姥很多回忆的地方,是他觉得最温暖和最舒服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姥姥不在了,就不是姥姥的家了!
他很不情愿的走了进去,因为进去了就要赤裸裸的接受姥姥不在了的事实。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害怕控住不住快要奔涌而下的泪水,他知道他要坚强,可是这一刻,他又是多么得希望自己没那么坚强,这样他就能够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或许,很多年以后就真的释怀了。
下午,吊唁开始了,他跟在爸爸妈妈身后跪在祠堂里,听着年迈的长者念着吊唁的词,跟随着长辈们遵守礼仪的起身、跪拜,敬香也是在姥姥棺椁的旁边,他跪在一侧敬香,爸爸问他会不会害怕,说害怕就不要去看姥姥的遗容,可是小白一点都不害怕,他心里反倒是平静了许多,他知道这是他这一生中最后一次离姥姥最近的地方。
傍晚,看着大人们忙前忙后,他缩在角落里,看着姥姥生前的朋友在收拾姥姥遗留下来的东西,听着她手上的随身听播放姥姥喜欢的歌,那一刻,委屈、难过、痛苦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终于哭了,他哭得很大声,把在场的亲人们都吓着了,谁都不知道他有多想念姥姥,有多舍不得姥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世间最护着他的人永远离开了。这些场景是不论过多少年、经历多少事,都是无法遗忘的。
病房里很安静。
“他怎么还不醒啊?难道脑震荡?可医生也没说啊?”高雯坐在小白身旁小声嗫嚅道。
“可能是熬夜熬多了心脏缺血了吧,才导致昏厥。”言汐站起身低头看着小白苍白的脸说道。
“这是......他哭了!”高雯不可思议的盯着小白眼角滑落的泪珠说道。
言汐快步走过来,看着小白眼皮下微微转动的眼睛说:“可能是他最忧心的事!”
“要不要喊醒他?”高雯抬头看着言汐担心的问道。
“不用,他快醒了!”言汐慢慢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说道。
感觉到有风吹来,小白冷得微微发抖,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昏暗的病房和两张担忧的脸。
他轻声说道:“是梦吗?还是说,我一直在梦里?”
“你醒啦!”高雯看着小白笑着说道。
言汐递来一杯水,说:“起来喝点水吧!”
小白故作镇定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嘴问:“姐姐,我这是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言汐坐在床边,严肃的看着他不说话,高雯依旧坐在椅子上,尴尬的挠了挠些许凌乱的发丝也不说话。
小白看看言汐又看看高雯,平静的问:“情况很严重吗?”
“不严重!来晚点你就可以去奈何桥捧碗汤喝了。”言汐环抱着手看着他冷冷的说道。
高雯看着身边那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并且脸色都很难看,思忖半晌打趣道“你俩会传音入密吗?会的话教教我呗!”
房间里依旧很安静,没有人回答她,仿佛这个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言汐站起来看着小白说:“明天不出院了,给你做个全身检查,有什么话等结果出来后再说!”
小白眉头微皱,脸色有些阴郁和不悦。
高雯看着言汐,尴尬的笑了笑说:“言汐,你先冷静一下!小白,你别紧张哈,我跟你姐姐出去买点水果,待会就回来。”说完就拉着言汐走了。